所谓商人 四 (1)
伍根定没给陆二禄打电话,就来到了陆二禄家。
春枝一边招呼伍根定落座,一边给陆二禄打电话,说伍所长来了,要他快点回来。
陆二禄心急火燎赶回来,进门便问伍根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伍根定笑了笑说,你怎么老想着出事,你是不是让事给吓怕了,有我在,能出什么事。
陆二禄放了心。但他叹了口气说,老三的事没个准确的消息,想想就让人心里发慌。
伍根定建议他还是多找找领导。陆二禄再叹一声。其实他就没停过跑也没停过打探消息,但无论是公安方面还是工商方面,都没一点动静。他私下问了工商局的一个熟人,熟人分析说,处罚一般有两种,一种是行政处罚,一种是刑事处罚,工商局只有行政处罚的权力,行政处罚一般就是罚款。现在已经把人交给了公安,说明已经是刑事处罚,这种处罚已经和工商局没关系了。公安方面,他也让赵得厚出面打听了,治安科认为是刑事案件,刑警队又认为是经济案件,究竟是什么案件,公安局也拿不准,要等一等看一看,看上面怎么说再决定。
伍根定分析说这倒是个好事,放一放,冷一冷,等风头过了,也许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忘了没人管也说不定。
伍根定的老爸是公安系统老资格的领导,虽然退休,但认识的人不少。陆二禄问伍根定能不能求求老爸,让老爸帮个忙,能引荐找一找局领导也行。伍根定说,我觉得还是等等再说,如果现在跑得太勤,反而坏事,反而促使领导现在就做出处理决定。如果现在处理,正在风头上,不杀头也得判个重刑。再说,我老爸过去只是个科长,和我现在差不多,算人家的下级,这种事也不好去找局领导说。
陆二禄点头表示理解。伍根定又说老三在看守所的情况。说一阵,伍根定突然转了话题说,今天我来,是想请你们到酒店坐坐,咱们一起吃顿饭,一来表示感谢,二来还有事相求。
陆二禄的心又提了起来,而且莫名其妙想到黄鼠狼给鸡拜年。上次不请客不登门,只告诉有多少羊毛,放在哪里,然后狮子大张口,几十吨烂毛就卷走他近二十万,害得他在毛纺厂领导面前又说好话又送礼,才勉强把毛弄出手,赔钱不说,自己转到乡下的那批毛也没法再给毛纺厂推。现在伍根定登门又请客,又不知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跳。但刀把子在人家手里,陆二禄既不能发作,也不想答应,便一言不发,用沉默来表示一点不满。
伍根定明白,从现在开始,就应该换一副面孔,换成以诚相待肝胆相照。伍根定说,二哥,我记得你比我大一岁,我就叫你哥。咱们认识,也算缘分,我能有你这么个哥,也算福气。今天请吃饭,就是想举行一个仪式,咱们正式结拜成弟兄,咱们俩家也就成了亲戚,不知你同意不同意我的想法。
陆二禄感觉很突然。他虽然不明白伍根定为什么突然要这样,但感觉这件事本身不是坏事。成了兄弟,就可无话不谈,他也不好再明目张胆地敲诈,如果敲诈,他也可以用兄长的口气拒绝。陆二禄一连点头答应。伍根定说,咱们成了弟兄,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从今以后,咱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昨天,我已经和丁娟商量好了,她不想干了,想下海,我说还得和你商量一下,如果你同意,从今天起,我就把她交给你,你领了她闯闯,闯好闯坏,那是她的本事,但一开始,你得领她一阵子。
陆二禄的心彻底落到了实处。其实伍根定已经说过老婆想下海,没想到真要下。这回好,你也有人在我的手里,咱们也就平等了。陆二禄努力压住兴奋做出一副平静的神态,然后说,既然咱们成了兄弟,我们就什么也不用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放心,弟妹如果跟我做生意,我会尽全力来帮助她,如果有半点差错,那也是我的责任。
因伍根定还要去上班,又谈一阵,说好了晚上六点吃饭,伍根定便走了。
伍根定走后,陆家全家就忙了起来。因伍根定要请陆家全家人都去吃饭,陆二禄也答应全家人都去。陆二禄让大家都穿戴整齐,然后又给法院的杜丙雄打电话,问能不能弄一辆轿车接送一下。杜丙雄问清情况,答应把法院的面包车派过去。
本打算把全家人拉到饭店再去接伍根定一家,没想到伍根定一家已经提前到了饭店等他们。
更让陆二禄高兴的是,酒席摆好后,伍根定便要先磕头认干妈。
饭店不算大,但分成里外两个套间,外间是大厅,里间是雅间,门上大大地写了雅间两个大字,明确无误地告诉人们这里是贵贱两个世界。伍根定之所以包下雅间,倒不全是为了高雅,况且雅间在大点的城市已经过时,已经受到质疑甚至嘲笑。伍根定是看中了雅间的那个台面。台面用木板铺就,长宽三四米,高有半尺左右。台上还铺了红地毯,可以主持婚礼,也可坐一个小小的乐队。伍根定郑重地将一把椅子搬到台面的正中,然后把陆二禄的母亲搀到椅子上。让母亲坐好后,伍根定便在椅子前跪倒。陆二禄急忙也上前,和伍根定并排跪在一起,然后陪伍根定一起叫了一声妈,然后又陪着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上台面时,母亲便有点不知所措,更没想到这位警察所长会给她磕头。母亲慌忙从椅子上下来扶伍根定,又觉得不够,慌乱中也要跪了给伍根定磕头,被手疾眼快的陆二禄一把扶了起来。
伍根定招呼丁娟和儿子,要丁娟和儿子也磕个头。丁娟虽不好意思,但也不能不磕。五岁的儿子却扭头甩膀子,拖都拖不到前面。只好作罢。
宴席摆了两桌,十几口人又吃又喝很是热闹。母亲突然抹起了眼泪。大家都知道母亲想起了老三,但这个时候哭,实在是不大合适。陆二禄还没想好怎么劝母亲,母亲却先开口了。她对伍根定说,所长,你是领导,你能不能行行好,把三儿也接过来,一起吃一顿饭。
一桌人都惊在了那里,都盯着看伍根定。伍根定说,我回去看看吧,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正在大家等得心焦的时候,伍根定领着老三来了。
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老三的身上。感觉老三瘦了点,但也比以前白了点。因为是光头,虽然来时脱下了看守所的衣服,但感觉还是像个囚犯。母亲先哭出了声,大家也便低了头悲伤。老三抹把眼泪对母亲说,你不要哭,我挺好的。
母亲问挨打了没有。老三摇头说没有。母亲又问吃住方面的情况。从老三的回答证实,伍根定确实没有说谎,确实也够哥们儿,不仅给老三单独关一间屋,还不给老三的门上锁,老三还可以自由出入走动。
吃饭时,老三不由自主便狼吞虎咽起来。看着老三这副吃相,不仅母亲,陆二禄也禁不住心酸起来。见大家都看他,老三才觉出自己吃得有点太凶。老三说,里面的饭也可以,就是油水少一点,也不如家里的饭做得可口。
伍根定解释说,按规定,他们的伙食也可以,但最近粮涨价菜也涨价,伙食就有点紧张,但肯定能吃饱,主食一般是馒头、米饭,菜一般是白菜、萝卜。我如果也在食堂吃,我就给老三送两个馒头过去,但让他在职工灶吃,也不行。
大家都说能吃饱就不错了。母亲觉得也是,便不再哭,也不再说什么。
陆二禄急忙起身,让老三给伍所长敬酒。老三敬过,老大又代表全家人敬,然后大家又单独给伍根定敬。敬一阵,伍根定便不再喝,说,今天我重任在身,出不得一点麻烦,确实再不能喝了。
然后伍根定凑到陆二禄耳朵上,说,我看彩玉还年轻,你现在就去宾馆包间房,让老三和彩玉在宾馆单独待上一个小时。
陆二禄高兴了派老四去定房。伍根定也跟了出来,说,就在附近随便找一家旅社,要快,时间大了不行,别忘了给买**和卫生纸。
订好房回来,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伍根定问清房间号,接过老四递上的住房单椐,然后领了老三和彩玉去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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