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商人 三 (7)
两人沉默地坐着。她等待着他的道歉。如果他道歉,她就和他和好,然后也向他道歉,甚至答应把那些东西还给陆老板,然后再拒绝陆老板的聘请。但林健却问她那些东西是不是陆老板送的,为什么要送这些东西。真是个无情无义心冷如铁的东西!她的脸肯定早已红肿,他竟然问都不问一句。她愤怒地说是又怎么样。他立即又暴跳了起来,吼着问她为什么老板要送她东西,说这和卖**嫖娼有什么区别。然后手指着她要她把羊绒衫、照相机、手表一起送回去,现在就给陆老板送回去。
拿了陆二禄的东西,她确实有点不安。但陆二禄并没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况且也想下海跟着人家闯世界,怎么能生硬地拒绝人家。她想争辩,又觉得无法争辩,而且争辩无非又是毫无意义的吵闹。她愤怒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盯着他。她倒要看看,他今天到底能怎么样。
林健却上来动起手来,而且凶狠地要强行把她身上的羊绒衫脱下来。
陆二禄说过贴身穿着更舒服,她真的是贴身穿了,感觉确实是绒乎乎软绵绵地舒服,身子动一动,甚至能感觉出温柔或类似情爱的那种感觉。他竟然强行脱她的衣服,侮辱她不说,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只能本能地反抗。林健却牢牢地抓了她的羊绒衫,将羊绒衫拉得很长,而且有撕破的危险。陈小玉再也不能忍受了,她猛然抬起脚,用力一脚,将林健蹬得退了老远差点跌倒。
这回的林健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扑上前来,一把将陈小玉压倒,然后不顾一切挥拳乱打起来。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后,陈小玉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她难以想象,平日温顺可爱的林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可怕,她简直不相信以前的林健和刚才的林健就是同一个人。太可怕了,她竟然和如此可怕的人亲密了那样漫长的一段时间。此时,她的心里充满了仇恨,也充满了愤怒。她第一次觉得林健是那样可恨,也第一次觉得自己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愤怒、仇恨、委屈,让她恨不得几步跨到天涯海角,恨不得一下脱离这个地球。但她没有目标。她快步向前。她甚至想跑,一直跑下去,直到累倒,累死。
眼前突然是一片树林,黑黑的树林如同黑洞洞的深渊,让她一下汗毛倒竖。她迅速左右看看,更不知这是在哪里,感觉好像已经来到了地狱。恐惧一下让她清醒了许多,她急忙转身,快速回返。
感觉身后有个东西在追赶,她越走得快,那东西也越跟得紧,仿佛还能听到沙沙的声音。她简直要魂飞魄散了。她突然想喊父亲,想喊母亲,但他们离她是那样的遥远,那么的渺茫。突然想到陆二禄。陆二禄是有力量的,陆二禄是最爱她的,也是最心疼她的。她多么希望此时他能突然出现,突然将她抱起,抱到一个充满安全与温暖的地方。
终于看到满街的灯火了。很快又看见一个公用电话亭。连她都觉得奇怪,此刻,她是那样迫切地想见到陆二禄,把一切都告诉他,然后扑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她用公用电话拨通陆二禄的大哥大。听到那一声喂,万千伤感突然一下涌上心头,她想喊陆老板,本能又觉得不合适。脱口喊一声哥,一下泣不成声,再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听到电话里陆二禄在不停地喊,但她就是极度伤感喘息得说不出一句话。陆二禄喊一阵,又仔细听一阵,陆二禄猜出了是谁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小玉。她努力半天,才嗯出一声。陆二禄立即高声喊叫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想回答他,但更大的悲伤压得她无法说清。她再次努力半天,才终于说出一声你快点来。他问她在哪里,她左右看看,说,在东门。
挂了电话,她突然没有了一点恐惧。但她立即后悔不该给陆二禄打电话。为什么给他打电话?他来了又怎么告诉他?羞愧和慌乱让她觉得不应该等他到来,应该立即离开这里。走几步,又觉得不行。找不到她,陆二禄肯定要急死,肯定要找遍全城,然后找到她的宿舍。陈小玉重新回到东门路口,擦干满脸的泪痕,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等待陆二禄的到来。
陆二禄是打了车来的。跳下车,陆二禄便惊慌地一连声问她怎么了。她不想告诉他什么,也不想让他知道她有男朋友。她和林健的事,也许要重新考虑考虑。她摇着头什么都不想说。但她越是不说,他越要知道。她平静地说,你不要问了,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沉默一阵,陆二禄小心地说,我听何影说你有男朋友,是不是和他生气了。
竟然通过何影了解了她。陈小玉有点意外,但她并不生气。了解了也好,让他知道今天的事也好。林健口口声声要把那些东西退回去,让陆二禄知道这些,也好让他把相机和手表拿回去。但开口要说时,还是张不开口。努力几次,她又觉得没有必要说得那么详细。最后她只说了一句:他打我了。
陆二禄并没问为什么打,而是关切地问打伤了没有,然后仔细查看她的脸,说,脸都打青了。
说这话时,陆二禄的眼圈红了,而且感觉声音也有点发颤。记得那年母亲被车撞伤,额头处缝了十几针,外出赶回来的父亲看眼母亲的额头,也是眼圈红了,也是这样的声音。现在她突然明白,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爱,有这种深沉的爱,才能变成一种生理反应。
陆二禄问她还伤了哪里,然后下意识地摸摸她的肩和背。她的全身有几处还在疼痛,肯定也有青紫。她想告诉他,但还是克制住了。她摇摇头,然后说,我不想回宿舍去了,你给我在旅馆登记个房间,我明天再还你钱。
登记旅馆?这个词让陆二禄的心猛然一跳。怎么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机会。陆二禄左右看看,四周并没有出租车,这个时间也不可能在这里打到车。陆二禄充满深情地说,你肯定累坏了,我背你走,到人多的地方就有车了。
她本来要说不的,但她却从心底里无力说出。见她没反对,他一下改变了主意,他并没背她,而是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抱在了怀里。
陆二禄身材高大,她估计有一米八左右。陆二禄的骨架也大,但并不肥胖。这样的身材,给人的感觉就是结实有力。第一次见陆二禄,她就觉得这样的身材,才是男子汉的身材。今天一下落入这样的怀里,她更真切地感觉到了什么是坚强有力。林健虽然也这样抱过她,但感觉林健的胸膛是软软的普通皮肉,而陆二禄的胸膛,感觉就像一堵城墙,宽厚高大,结实有力。她不由得想把脸也贴在他的脸上,但她还是克制住了。
按陆二禄的心理,他恨不能让她住世界上最高级的房间,但陈小玉坚持只住普通旅馆。陆二禄说,普通旅馆安全没有保证,卫生条件也差,如果不走运,半夜警察查房,咚的一脚就把门踢开了,吓不死你,也吓你个半死。宾馆就不同,谁也不敢擅自闯进客人的房间。见她不说话,陆二禄左右看看。穿过一条街就有一家档次可以的农垦宾馆。陆二禄决定不打车,就这么把她抱到宾馆。但她却突然坚持要自己走。他只好把她放下来。
陆二禄坚持登记了一个套间。按他的想法,如果不能和她睡一个房间,他就睡在外间陪伴她一夜。
待陈小玉洗漱完毕出来,他不仅泡好了热茶,还到下面买了一只烧鸡和一堆零食。看着这一堆食物,陈小玉心里一阵感动,一阵温暖。但她却没有半点食欲,更不想当着陆二禄吃这些东西。陆二禄撕下一个鸡腿要给她喂。她一下感觉不行,这样确实很不合适。和陆二禄认识也没多久,其实还很陌生。她一下意识到自己很是荒唐。她一下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当陆二禄又要给她喂炸薯条时,她带着哭音说,今天麻烦你了,我今天感觉特别累,你回去吧,我想早一点睡。
陆二禄想说陪她睡,但又张不开口,而且人家已经明确地说你回去吧。陆二禄在地上转一圈,红了脸说留下她一个人他不放心。陈小玉说,你不是说宾馆很安全吗,这么大的宾馆,还怕什么。
但陆二禄实在不想走,更不想现在就走,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他又亲切地坐在她身边,轻声问为什么打她。陈小玉下意识地将身体往远挪一挪,然后用恳求的语气说,天不早了,在宾馆这种地方,如果让人知道,会传出许多闲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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