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所谓商人 二十二由牛bb文章网搜集整理于网络。
所谓商人?二十二
陆二禄被带走,陈小玉就急忙给李书记打电话。李书记不在办公室,又只好打手机。听了陈小玉的诉说,李书记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他问问再说。
听李书记的口气,没一点意外和吃惊,好像他已经知道。抓陆二禄这样的人,市里领导很可能知道,说不定也点了头。耐心坚持等到下午,陈小玉再次打通李书记的手机。这回李书记似乎很为难,李书记说,事情正在调查,事情还没查清,他也不好说什么,干脆等事情查清了,然后再说。
挂了电话,陈小玉感到深深的失望。调查清楚了再说,从道理上讲是对的,但一个人被抓了,他的亲属怎么能不闻不问等待人家调查清楚。还是李书记不给面子。但细想,又觉得也不算不给面子,人家那么大的官,肯接你的电话就不错了,书记认识的人不少,如果所有人的事他都去管,他都去给过问,他都给面子,他也办不到。
全家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李书记的身上。现在希望破灭了,接着就是深深的失望。全家人乱吵一阵,最后只能决定先把陆二禄现在在哪里打听清楚,然后再像老三被抓后那样,想办法先不让人受罪,然后再慢慢想别的办法。
何影觉得这样的事常秘书长能办到,找找常秘书长最好。全家人也觉得是个可行的办法后,何影拿出手机给常存铭打电话。
电话打通,常存铭听几句,就开始托词打哈哈。何影走到一边,压低声音严肃地说,你一定得给想个办法,如果这件事你不出点力,以后想出力,我也不给你机会了。
常存铭叹了气说难办,然后说,陆二禄的事我不知道,但我估计和银行胡世光一案有关。据我所知,胡世光违规违法放贷两三个亿,这些钱有许多已经成了死账坏账,不仅如此,他还大肆收受贷款人的贿赂,据说有上千万。我不知陆二禄是不是也向胡世光贷了款,如果贷了,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何影说,我们只是贷款,商人贷款经商合理合法,银行出了问题,为什么抓我们商人。
常秘书长叹一声,然后摇摇头,半天才说,事情恐怕没我们想的这么简单。人家抓陆二禄,很可能是胡世光供出了他,不然人家不抓别人怎么抓他。我估计,陆二禄有可能向胡世光行了贿,你们思想上要有个准备。
何影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半天,何影说,行贿的事不大可能,我们只做合法的生意,绝不可能向银行行贿。
常秘书长低声说,这话要陆二禄自己和检察院的人说才行。
何影明白常秘书长的意思。是呀,只有陆二禄自己咬定没行贿才行,别人说了又有什么用。何影说,秘书长,出了这事,我们只有靠你了。你能不能和检察院的领导说说,让他们帮一点忙。
常存铭立即说不行,然后说,事情你们不知道,胡世光的案子太大了,已经惊动了中央,中央领导做了批示,省里又派人来具体办案,这事我一点都插不上手,你们也不要把事情想得简单。
看这事情确实麻烦。但何影不死心地说,要不你把我们引荐给检察长也行,我们想办法和检察长谈谈,让他给陆二禄一点优待就行。
常存铭说,傻姑娘,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领导有领导的纪律,领导之间也互相约束互相监督,哪里能像你想象的那样,好像领导和领导的关系都很好,都很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其实,领导之间的各种关系很复杂,我又不分管人家,平日也没来往,又是中央和省里关注的大案,哪能随便去说,哪能随便说得上话。
挂了电话,何影简要说了常存铭透露的一些消息,一家人这才知道案子是省里来人办的。怪不得李书记也说不好过问。
一家人一筹莫展。只好等待事情的发展。
因为天亮才睡着,陈小玉八点多才醒来起床。还没洗漱完毕,厂里就打来了电话,说法院来人封了工厂的财务账目和所有的库房。陈小玉问为什么,厂办主任说他也不太清楚,要陈小玉快来一趟。
赶到工厂,法院的人才正式告诉她,因欠银行的贷款,银行已经起诉,并要求诉前财产保全,所以他们才来封存库房和账目。
法院的人还告诉陈小玉,这次保全的财产不仅是工厂,还有宾馆、房地产、公司等一切和陆二禄有关的财产。
不仅如此,银行还派人来把守大门,一切出入的财产都要经过他们同意并登记。实际银行已经完全接管了陆家的产业。
陈小玉愤怒地给银行打电话,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们有什么权力要这样。银行的态度比她还强硬,说陆二禄骗贷五千多万,已经涉嫌犯罪,陆家的全部资产也不值六千万,已经资不抵债,所以银行要采取果断措施减少损失,防止陆家把财产转移出去。
竟然说成是骗贷,竟然说成是犯罪。陈小玉简直要气疯了。她虽然强烈抗议,但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是那样渺小无力,孤独无助。
她只能再给李书记打电话,她觉得目前也只有李书记能管得了这事。打通,接电话的是秘书。陈小玉求他一定要让李书记接一下电话。时间不长,电话里传来了李书记的声音。陈小玉带了哭音说几句,便止不住哭出了声。虽然止不住哭,陈小玉还是说清了想要说的话,并且着重强调了工厂刚有起色,这样一来势必严重影响生产,继续下去工厂就会再一次垮掉。李书记听一阵陈小玉的哭诉,要陈小玉不要着急,说事情很麻烦,他回去再了解一下情况,然后研究一下看怎么解决。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麻烦。到了下午,就有交了集资盖楼款的人得到房地产也被法院查封的消息,然后就三五成群来找陆家。陈小玉只能再次打电话找乔保中。乔保中的手机仍然是关机,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了。
还是人家乔保中聪明有见识。躲走了,他们也就没处找了。哪里会有人被抓家被围的麻烦事。
来讨要集资款的人很快便聚集到几百人,而且来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愤怒。见陆家的人都躲了出去,陈小玉觉得她也得躲躲。陈小玉推托说要去找人问问情况,然后躲到了邻居家里。
要求退款的人找不到债主,突然有人说退钱是没希望了,他骗了咱的钱,咱就搬他的东西。话音刚落,人们便一窝蜂地砸门进屋抢东西。电视、冰箱、音响抢完,便抢桌椅被褥,最后连脸盆、毛巾、挂历都抢了个精光。
抢了前院,有人说后院也是陆家的,没抢到值钱东西的人们便又一窝蜂地拥到后院。老三两口子想阻拦,马上被人们推倒在地,还差一点被踩死。很快,后院也被一抢而空。
哄抢一开始,陈小玉就给公安局打电话,但直到抢完,才来了一辆警车。但警车一下便被人群围住,然后人们开始拉扯警察,要警察把陆二禄抓回来,还他们的血汗钱。警察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开着车慌忙跑了。
集资人中有人提出卖掉陆家的房子。立即有人响应并出价购买。此时集资人的心态犹如已经将钱扔到了水里,能捞回一点当然要算一点。因许多人争了要买,有人立即组织现场拍卖,前后两院四套房竟然拍卖到了八十三万,是当初建房花费的两倍还多。
深夜,陈小玉才跟了何影回到何影的娘家住宿。老四早已躲到了这里。因老四直接和抢财产的集资人发生了冲突,老四多处被打伤,左脸都青肿得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隙。陈小玉估计老三一家也可能去了彩玉的娘家。打老三的手机,手机通了,说明老三的手机还在。老三说他和母亲及老大一家都在彩玉的娘家。虽然都受了一点伤,但都没伤筋动骨。
总算有了一家人的下落,一家人总算还都在。但陈小玉的心犹如泡在了硫酸里,家破人亡的感觉强烈地灼烧腐蚀着她的心。她觉得就像一场噩梦,没有前兆,没有规律,也没有道理,说来就突然来了。但噩梦有梦醒的时候,醒来一切就都过去。可眼前的一切不是噩梦,眼前的一切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已经无法像梦一样地消失了。
陈小玉问何影宾馆还有没有没被查封的财产,有没有能够转移或提出来的现金。何影摇摇头。陈小玉不甘心,要她再想想。何影仍然摇头,然后用几乎要哭的声音痛心地说,我都后悔死了,昨天宾馆收到三万多的会议住宿款,我本来要转一部分钱到一家服装厂,给宾馆职工每人做一套好点的工作服,但联系好了却没把款转过去。如果转过去,我们现在还可以不做衣服把这笔钱提出来。
陈小玉更后悔得心疼。那天她的一个表哥来借钱,说抓到手一笔大生意,合同都签订好了,就是钱周转不开,实在没办法,能不能借他五六万块钱,用不了一个月他保证还回。那天表哥是当着陆二禄的面说的,陆二禄看她的面子有借给的意思,但她认为不合适。表哥说的生意可靠不可靠值得怀疑,再说,如果生意亏了还不回钱,她欠陆家的情不说,也害了表哥:她始终认为,生意人有多大的本钱就做多大的生意,即使亏了本,也不至于欠债,而借钱做生意,一旦亏本,就会债务缠身永世不得翻身。她借口工厂困难拒绝了,当然她也劝表哥不要贪大求多。其实表哥走后她就有点后悔,觉得有点对不起表哥,也觉得自己有点抠门心狠。谁能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陈小玉真想自己打自己几个嘴巴。
一切转眼就都没有了,而且没有得那样彻底,好像连个过程都没有。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这一年来,她一直怀疑自己有没有大富大贵的命,一直感觉得到的这一切并不真实,就连做梦,梦到的都是从前那个平常的生活,一次都没梦到过大富大贵。今天终于应验了。
突然想起那辆桑塔纳还停在毛纺厂的车库里,如果能偷着开出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陈小玉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四和何影都说现在就去,三人急忙一起往工厂走。
银行的人虽然把守了大门,但晚上都找地方睡觉去了,门房只有厂门卫老张一个人。陈小玉向老张说了开走车的意思,但老张说,工厂的车都让银行的人开走了,还哪里有什么车。
当然不能死心。急忙跑到车库,车库连门都敞开着,不但轿车没了影子,连两辆拉货的破解放汽车也没有了。
垂头丧气回到何影的娘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但陈小玉心里难受得怎么也睡不着。越难受,越想不停地翻身,但怕惊扰同挤一床的何影,只好咬牙忍着。感觉何影睡着了,她只好悄悄地起来。她想到外面走走,走到一个黑暗无人的地方,然后放声痛痛快快哭一场。但她还是忍了。她摸黑来到厨房,在一只小凳上坐了。此时,她的大脑却好像一片空白,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就那么一动不动坐着。不知坐了多久,又突然想到陆二禄。全家人好歹都在,只有陆二禄一个人被抓走,也不知他现在被关在哪里,也不知他吃饱吃不饱,也不知人家打他骂他了没有。
只有直接去检察院看看了。她想,明天就去检察院,直接和检察院领导交涉一下,如果可能,一定要想法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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