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个私人花园,难道是费曼德老总在A市买的豪宅吗?”严雪深深地被眼前的美景所陶醉,忍不住俯身将鼻头凑在一朵开的正浓烈的玫瑰花上闻香,“嗯,真好闻。”
“阿卿,这么美的夜色,你有没有什么感慨啊?”严雪走到苏卿的身边,拉了拉她,她就不相信她会没有什么想法。
苏卿嗯了一声,远眺着一条土色的小路:“走过去要花半个多小时呢。”
“……”
红色玫瑰,倒不如说是血色玫瑰。
是一切噩梦的起源。
破碎的玻璃片在斑斓光线下的逆光,是五颜六色的。母亲最爱种植的是白玫瑰,她说她和父亲的结合,是源于对他的尊敬,以及少女怀春时的天真烂漫。花园里的白玫瑰越种越多,颜色确实单一的很。
妈妈,我想要种红玫瑰。
哎,小卿为什么想要种红色的?
玫瑰只有红与白两种,妈妈,不种白的,也不种红的,还有其他的吗?
呵呵——
后来,她知道了,当鲜血浸染了白色的花瓣,钻入根生的土壤,被刺扎进肉体时,玫瑰还有一种颜色,是黑色的。
黑的深沉,厚重。
抬了抬眼角,隐约闪着泪花,苏卿在大片大片的红玫瑰里缓缓走过,胸口隐隐作痛。
到了红瓦建成的别墅中时,站在灯光下的苏卿面色有些苍白,穿着一身正装的容秉走了过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苏卿连冷眼看待的力气都没有,虚弱地扯了扯唇角:“没事。”
“我当我的眼睛是瞎了吗?”容秉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打横将她抱起,对着身边目瞪口呆的严雪交代道,“我带她去院子后面的医疗室看看,你先去应酬着,别误了正事。”
“呃,嗯嗯。”反应过来的严雪连连点头,虽然听了之后整个头皮都麻酥了起来。
“女人果真是费事。”明明是那么倔強的一个女人,竟也能乖乖地躺在怀里,还真的是软弱呢。
苏卿挣扎着要下来,容秉怕她伤着,将她放了下来:“你可以回去了。”
“别逞强了。你连在哪里都不知道?”
突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容秉眉头皱起,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双手环着胸冷眼望着扶着墙边走的苏卿。
压力性胃炎。
她知道自己生的是什么病,嘴角不由扯出一抹苦笑,自己到底是有多脆弱,看到一大片的玫瑰竟然还是会突然地倒了下去。
花了她人生中七分之一的时间想要去遗忘的一件事,总是无济于事啊!
“哎,你这个女人,真是的。”
容秉有些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拉着苏卿,却不曾想看到她低头泪流满面的样子,顿了顿:“你、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想要忘掉的事,总会不经心地爬上你的心,刺痛着你呢?”
“能彻底地遗忘,不才是最好的吗?”
容秉的手垂了下去,周身的气息沉了下去,再次抬起的时候,眼眸里闪着别样的光芒:“遗忘,真的是好吗?”
“别,别和我说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伤口一旦被说出,世人个个都像智者一样地劝解,再看看自身呢,个个都活得跟个小丑一样,身陷绝境
,而无法自知。
“不痛不痒的话,我早已经听够了。”
容秉的眼神一冷:“那,为什么我那么地想要恢复我十五年后的记忆?”
“当人真正彻底遗忘一件事后,你的本能和天性会驱使你去寻找,费尽心思地寻找。难道我会不知道那件事对我到底没有伤害吗?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可以想起。”
“什、什么?”
“我,从被蓝誉轩带回来的时候,躺医院躺了两年。想不起十五年后的记忆,我现在的人生那八年,就像是喝醉度过的,完全断片了。想着假如再断片了,即便活得再认真,想不起来一点点,还有什么意思。”
星光下,容秉懒散的眼神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自嘲以及淡淡的哀伤。
苏卿不忍看去,闭了闭眼:“我倒是宁愿忘记呢。”
“至少,不会一想起,心就那么地痛。”
“你错了,有些悲伤,即使是忘了,当你睡着醒来的时候,会突然发现,枕巾湿掉。寂静一人的时候,会莫名地掉下眼泪。连理由都不知道。苏卿,你真的希望和我一样吗?”
没有亲人、没有未来,甚至连仇恨都没有,满满的身躯只有无尽的悲伤溢出。
苏卿沉默着,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容秉,你可以找一个你爱的人。”
“我,已经找到了。”
那是苏卿第一次见到他笑得这般轻松、开朗:“我已经有男友了。”
容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地像鹅毛:“可他,不懂你的悲伤。”
……
客人陆陆续续地坐了下来,眼前垂涎欲滴的牛排,严雪真的很想大口朵颐地吃,可是这清一色的美男,个个都是白皮肤高鼻梁的,她真的压力好大啊。
她只不过就用意大利语简单地说明下部长和苏卿没到的原因,为什么坐在最高位置上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想要吃人一样……
她的语法应该没有用错啊。
苏卿和容秉来的时候,牛排都冷了下来,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动。
“抱歉,我们来迟了。”容秉扶着苏卿弯腰表达歉意,目光又恢复成之前的慵懒散漫,落在前端的男子身上顿了顿,他怎么来了?发觉到他的视线**裸地瞪着他身边的人儿,眉宇蹙了蹙。
苏卿察觉到他停顿的几秒,抬头望去,不由怔在了原地——白敛?
“请坐。”
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出自白敛之口,苏卿望着他垂下眼睑的侧脸瞳孔缩了缩。
“费曼德的货资属于贵重之物,对于蓝氏集团多年的合作,我方也深感放心满意。还望今后多多合作。”说话的是坐在白敛右手边的男子,举起红酒朝着容秉,容秉也端起碰了碰,“Cheese。”
“今晚最感谢的便是白庄主了,说好借地一用,没想到竟会现身招待。万分感谢。”
白敛举起红酒,嘴角绽放出一抹不找边际的笑意:“哪里哪里,费曼是我的朋友,他的人到了这里,自然要招呼万全。”目光却若有若无地锁在苏卿的身上。
“容部长,你身边的这位翻译官,倒是挺沉默的。”白敛玩味地眯了眯眼睛。
苏卿觉得自己刚刚好转的胃又恶化了,神色颇恼地瞪了他一眼:“无话可说。”
话一
出,在场除了白敛和容秉,都愣了愣。
“脾气还真的挺大。这样的人,还是赶紧……”
“哗——”
苏卿腾地站了起来,抄起面前的红酒直接扑到白敛的身上,用中文说:“是啊,我这样的人,还是趁早甩掉为好。”啪地一声将高脚杯重重地放到长桌上,苏卿转身离去。
容秉缓过神来,立马追了出去,这女的,是不要自己的命了吗?
乌黑的发丝被浇得湿漉漉的,顺着俊美的脸庞缓缓滴下,白敛妖冶地伸出舌头尝了尝,眼神森冷地望着苏卿离去的身影,一下子魅惑了严雪的视线。
“别走那么急,我开车送你。”容秉叫住了她,苏卿停下脚步回头望他,“你可以开车进来?”
“哎,没说不可以啊。”
“.....,”
苏卿想了想,折回去坐了容秉的车,闷闷地交代一句:“出了这院子再叫我。”说完,就闭上眼睛倒在了座位上。
“白敛是你的男人?”
他的观察力可不是一般的。
苏卿嗯了一声。
“那你和他相差的距离,很远。”掂量了一会儿,容秉说道。
苏卿睁开眼睛,淡淡地问道:“多远呢?”
“比十万八千里还远。”忍不住打趣道,眼神也慵懒了不少。
“还真的很远呢。”苏卿也笑了笑,“为什么呢?”
她和他的距离……
“白家是A是第一家族,光凭他是白家的嫡长子这一点,就珍贵无比。”
“他,不是还有个哥哥吗?”怎么是嫡长子?
容秉看向苏卿的目光闪了闪:“他没告诉你,白微,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吗?庶出和嫡生的区别,看看古装电视剧就知道差距到底多大。”
“听说一开始两人闹得挺凶的,白微被逼走出国,白敛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暗中和白家的人划清了界限。谁能真正知晓他们的事呢,错综复杂,不倒是更有趣吗?”
那年,是他躺在病**的第二年,间歇地从蓝誉轩的口中零星地听到过关于这兄弟之争的感慨。偶尔无聊之时想起,蓝誉轩也会松口说几句。本就关系僵硬的兄弟,好像因为一件什么事搞得非常冷,直接撕下面子。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无权无势只有盛宠的白敛居然会逼得已年胜羽翼茂盛的白微败走麦城,被其父召回身边。
也没人会料到,手段如此高明的白家公子,会屈居于一间小小的律师所。
最惊奇的是,会爱上一个叫苏卿这般不讨喜的女人。
离开了花园,苏卿入神地望着窗外长长的寂静的夜色:“送我到前面的公交车站就好。”
“还有,部长。”苏卿转过来直直地望着他,“慵懒的人,真不合适演戏。”
演多了,马脚就会露了出来。
容秉脸上的笑容凝了凝:“你在说些什么?”
“你,从一开始要打的主意就不在我的身上。而是——白敛。”
“我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从我这儿,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
打开车门,苏卿走了下去,在关车门的时候,容秉抬眸:“是因为他不会为你舍弃吗?”
“因为,我不允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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