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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尘香 店铺 暮夕竹

契约签订后,萧昱修让厨房为叶栩备菜。叶栩再三推辞但盛情难却便留在县衙吃了饭。饭后叶栩想去铺子看看,萧昱修安顿好衙内事务亲自带他去铺子。

琴台路位于长街东南侧,原是一条小巷,现在沾了长街的人气,人流量颇大,那里的商铺都是自家住房腾出来的,门脸不大,内堂却很宽松。因此这里生意大多以茶叶,干货为主。选在这里开香料店倒也适合。

叶栩的铺子就在琴台路路口上与长街交界处,叶栩站在门前转身回望,面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叶栩暗自偷笑,心想:萧昱修眼光真好,这处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打开店门,一层木屑被风扬起,看来铺子转的匆忙,店内还有少许杂物没有清理,纷扬的木屑随处可见。

萧昱修率先进屋,从柜台上拾起鸡毛掸子作势要清扫,叶栩忙拦住他,从他手上拿过鸡毛掸递给蔡恬,“萧大哥,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劳累。铺子里灰太大要不你先回去,等我们收拾干净了再请你过来好不好?”

“不碍事,帮人帮到底,谁让我是你大哥呢。”萧昱修边说边脱长衫,转身进了后院。

叶栩看着萧昱修的背影顿觉心中温暖,有个哥真好。

比起叶栩的好心情,蔡恬整日都没露过笑脸。萧昱修借着官府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对叶栩好,蔡恬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又不敢对叶栩说,怕叶栩说自己是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以为送到铺子他就该回去了,没想到他还把这里当自己的地方了,提水拧帕子,做得不亦乐乎。

蔡恬站在凳子上一边掸灰一边腹诽,叶栩跟在蔡恬后面用浸湿的帕子擦拭桌椅上残留的细小木屑,帕子擦脏了叶栩便去后院清洗。

叶栩一离开蔡恬的视线,蔡恬心里就发慌,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蔡恬想也没想就跳下凳子直奔后院而去。

蔡恬手拿鸡毛掸子旋风一般冲进去,叶栩埋头在搓帕子,萧昱修正在井边打水,看到他冲进来,都不由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他。

场面有些尴尬,蔡恬抓抓头,支支吾吾道:“我、扫完灰了,进来看、看看有没有其他事做。”

叶栩转头看看萧昱修又回头看看蔡恬,一副了然的样子,默默倒掉盆里的脏水,说了句“没事就去帮忙打水吧。”便出去了。

蔡恬依言来到井边,水桶刚被萧昱修放下去,蔡恬站在他旁边不知如何搭手。

萧昱修不紧不慢地转动轱辘,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萧昱修忽然道:“你好像挺紧张你哥的。”

蔡恬楞了一下,接话道:“我们从小相依为命,我能不紧张吗。”

萧昱修停下手,良久后发出一声幽叹:“若是我早些认出他,他也不会过得如此落魄。同在清流县这么多年,却相见不相识,果真是天意弄人。”

“落魄?萧师爷此话有些不妥吧。你可以说我们生活拮据,山农的生活都是这样,何来落魄一说?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吃饱穿暖每日都开开心心的,怎么会落魄?难道非要像乡绅那样大鱼大肉才不落魄?”

蔡恬走到轱辘边,将萧昱修挤到一旁,自己用手摇起轱辘来,三两下一桶水就打上来了。蔡恬将水桶提出来,麻利地把水倒在旁边的水缸里,又放下水桶继续打水。萧昱修的话让蔡恬心生不悦,倒水的动作有些大,洒出的水飞溅到萧昱修脚边,湿了他的鞋。

萧昱修后退两步,静静地看着蔡恬。

蔡恬不理会他的目光,自顾自干活。

萧昱修突然问:“蔡恬,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蔡恬哼了一声,道:“衙门还管百姓喜欢谁么?萧师爷。”

“不,这事不归衙门管,是我想问的。”

“可我不想回答。真对不住了,枉费你的关心。以前我觉得衙门挺忙的,现在我才知道衙门的人都很闲,师爷,哦?”

“以前是很忙,现在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想忙也忙不起来。你在清流县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吧。衙门不会管百姓喜欢谁,但若有歪风邪气是会管的,香绮巷刚闭门歇业了两家小倌馆 ,其中缘由大家都心知肚明。” 萧昱修甩了甩脚上的水,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愠怒。

蔡恬也不甘示弱,干脆放下水桶,坐在井边抱胸看着萧昱修,“我还年少,小倌是什么我不知道。师爷学识渊博又纵横官场多年,却在一个未及弱冠的山农面前咬文嚼字,实在有失风度。”

蔡恬的话句句顶撞,萧昱修不怒反笑,“我见过不少山农,像你这般伶牙俐齿的却不多见。我本着关心问你一句,你却对我带着敌意,反说我失了风度,生生将黑白颠倒过来。蔡恬,是谁教你礼貌学识的?”

说话间,蔡恬余光看到叶栩正朝后院走来,赶紧起身对萧昱修抱拳施礼。“我是山野农夫没读过什么书,得罪师爷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萧昱修敛起笑意,不再说话,只是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蔡恬。

叶栩远远的看见蔡恬和萧昱修两人正在交谈,终于放宽心。真怕他们起争执,以蔡恬莽撞的性子得罪人都不自知。

叶栩微笑着朝他们走过去。“外面差不多弄干净了,我回山里做些提神醒脑的香囊便可开门营业了。”

“这家后院很大,只厢房就有三间,日后你搬到这里来住,省得跑来跑去那么辛苦。”萧昱修说着便去接叶栩手上的帕子。手刚伸出去,蔡恬就快他一步,夺过脏帕子白了萧昱修一眼。“制香的材料全在山里,住这里怎么制香,难道成筐成筐往山下担?”

“我是让你哥住下来,你既然心疼你哥不如住在山里,隔三差五送些香料下来,他管铺子经营你只管送草送药就行,我看你身强体健的,这点山路难不倒你吧。”萧昱修将了蔡恬一军。

蔡恬咬牙瞪萧昱修,心想这只狐狸如意算盘打得真响,想支开自己没那么容易。

蔡恬贴在叶栩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对萧昱修说:“你说得有理,却要问我哥同不同意。”

“哥,你意下如何?”

叶栩站在两人中间,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却不知是何引起的,满头雾水的叶栩无奈地说:“那个……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不过今日我要回山去,快到中秋了是白桂、秋菊、芙蓉等香料最繁盛的时期,多说不如多做,我想尽快做些香囊出来开门大吉。”

听叶栩这样说,蔡恬一扫阴霾笑逐颜开,他挽住叶栩的手臂,连连点头。“嗯,我们早些回去吧,莫要误了花期。上次在清溪河畔我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水草,是长在石头里的,我还对你说过呢,你原说去看的,明日我们就去吧。”

“嗯,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这天气好像要下雨了,不如早点回去吧。”

叶栩抬头看天色,青蓝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大片乌云,确有下大雨的前兆。“看起来是要下雨了,我们把后院收拾一下就走吧。”

“好嘞。”

蔡恬动作飞快,打水倒水,又用扫帚将院内的落叶飞尘打扫干净。

叶栩将萧昱修的长衫拿过来,送到他面前,无比感谢地说:“萧大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小弟无以为报,若是日后生意做好了,定当……”

“蔡贤弟不必言谢,若是再提谢字就不要叫我萧大哥了。”萧昱修接过长衫穿在身上。“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过几日县太爷回来,我便不会时常出衙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重活只管交给蔡恬干,我看他为你做牛做马也甘之如饴,他龙精虎猛的累不倒他。我希望下次见面之时能见到你的店铺生意兴隆。”萧昱修说完独自先走了。

叶栩细细领悟他的话,觉得第二句别有深意,难道他知道什么。

叶栩问蔡恬对萧昱修说过什么,蔡恬装懵,叶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但隐隐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屋里经过一番收拾,更显宽敞。

叶栩锁上店铺门,攥着钥匙心里有种踏实感,终于在县城有了一席之地,今后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枉费萧昱修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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