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好人与坏人

云神思咬着嘴唇,亦步亦趋地跟着星彤冰,她们马上要去会见余积薪。

路上,许多人都看到了她,现在星彤冰击杀十位明境敌人,俘虏一位明境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这震惊又令人鼓舞的消息传播得非常快,人们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件特殊的战利品。

星彤冰本人或许没有这种意愿,把云神思带着身边仅仅是因为墨军缺乏高阶修行者,没法看住一个明境俘虏,只能带着身边。

“如果你想自杀。”半路上,星彤冰对云神思说:“我不会拦你。”

“只是陈景辉答应了会给云烙风留下血亲,我并没有答应,你自杀了,我杀死你的弟弟,也不会有任何心软。”

她的话平静无比,在云神思听来,却如恶魔一般让人恐惧,跟她比起来,那个陈景辉都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云神思低下头,和她一起来到了一个营帐。

明境的感知中,云神思听到了余积薪的呼吸声,他们过来了。

余积薪来了。

老人更加苍老了,比云神思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苍老,但他的眼里似乎带着一丝希望,一丝请求。

星彤冰礼貌地起身,她说道:

“老师,欢迎回来。”

与此相比,余积薪就显得有些唯唯诺诺,好像不知该如何开口。

“先坐下吧,您一路走来,应该还没吃饭,我安排炊事员加了一些菜。”

余积薪坐下,他的目光落在了云神思身上,云神思下意识低下头,现在她的身份是阶下囚,而对方则是被尊重的特使。

说是加菜,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是装着家常饭菜的盘子,有一份黄豆烧肉,一根鸡腿,一些蔬菜,那个叫王晓思的勤务员过来时,也给云神思带来了一份。

云神思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星彤冰平时就吃这种平常的食物,她猜想这是在给余积薪一个礼貌的下马威,但余积薪看起来没什么表示,甚至他好像放松了一些。

“我想谈……”余积薪刚想说话,就被星彤冰打断了。

“老师,吃完饭再谈正事吧。”星彤冰话语很温和。

沉默的帐篷里,只剩下吃东西的咀嚼声,云神思也在吃,吃的很香,她发现这些食材虽然很普通,厨艺也没多好,但她饿了好久,吃什么都香。

短暂的招待结束了,星彤冰率先寒暄道:“您在东城过的怎么样?”

余积薪身体微微颤抖了下,似乎想说话,又说不出口。

“一路走回来,路上您看下来,感觉如何?”星彤冰又问。

云神思用眼角余光小心地看着星彤冰,云神思发现了,星彤冰根本不是在寒暄,她在出剑,在对余积薪进攻,每一句话语像最锋利的剑刃,去刺向余积薪最软弱的地方。

余积薪叹了口气,略带恭敬地拱手说道:“星将军,我是代表云澜殿下过来,想与陈景辉议和的。”

“云澜殿下已经同意君主立宪,他愿意像兰朝那样,任命陈景辉为终身议长,双方联手,共创剑朝的美好未来。”

星彤冰说道:“这些,您去一趟千风城,和陈景辉他谈吧,我得到的命令是,向前进攻。”

她在撒谎!云神思在内心狂叫,可她乖乖地低着头,不敢说出来。

“您应该有办法联系到他。”余积薪说。

“啊,是的。”星彤冰说:“但我认为,您还是去和他面谈一下,我作为前线军事指挥官,听命于陈景辉,完全服从陈景辉的命令,如果陈景辉同意这个条件,我会保留我的意见,但也会下令停火。”

余积薪品出味了,说道:“星将军,你反对吗?”

星彤冰道:“是剑朝的民众的反对,我是众生,老师,您应该知道,我能听到剑朝众生的呼喊声,他们热切地向我求救,要求我立刻发起最猛烈的攻击,有时他们也会告诉我他们的惨烈遭遇,我整天都为他们的遭遇而心神不宁。”

“星将军,您再考虑一下吧。”余积薪说道:“云澜殿下那边,有许多剑朝的老明境,他们都是好人,和您,和墨军一样,都是好人啊,好人不该自相残杀。”

星彤冰平静地问:“他们是什么好人呢?”

“他们年轻时追随着云陛下。”余积薪说:“为了整个剑朝,乃至元洲而奋战,有多少人死在了路上,有人为了剑朝百姓浴血厮杀,好多人都是捡了一条命回来,这些人,本来能靠着明境的修为,作为大人物度过一生,可在听到云澜殿下的消息,为了一个强盛的剑朝,义无反顾抛弃了原本优渥的生活,随时可能丢掉性命来为剑朝人战斗,这不算好人吗?”

星彤冰道:“也许他们过去是好人,过去他们和众生并肩作战,现在他们与众生为敌。”

余积薪摇头:“他们都是纯粹,忠诚的战士。”

“老师。”星彤冰说:“没有什么人是如此纯粹的,人总有自己的立场。”

“星将军。”余积薪道:“您不相信他们,难道连我也不相信吗?我不会看错人,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剑朝宝贵的财富,他们要是都死了,即使您得到了他们的灵气,想要培养出这么多明境强者,又要花多长时间呢?”

星彤冰说道:“我不否认这些强者的重要性,也不否认他们的强大和宝贵,那么请问,这些强大,重要的强者,他们是站在谁的立场上,是剑朝的万千黎民,还是他云澜这位君主呢?”

军帐内一下子安静地落针可闻,只剩下三位明境的呼吸声。

余积薪发现,他很难否认星彤冰的话。

星彤冰接着说道:“那么,对于剑朝的黎明百姓,他们是敌人,还是好人?”

余积薪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颤颤巍巍说:“我……我想和陈景辉通话。”

“请便。”星彤冰最后一丝礼貌消失了,她站起身,对帐篷外说道:“星月,余真人想和陈景辉通讯。”

“神思。”星彤冰对云神思说话,语气像相熟很久的老朋友:“我们先走吧。”

离开前,云神思看到星彤冰转身,最后对余积薪劝说:

“老师,请您不要被过去的荣光蒙蔽双眼,把它们都丢在脑后吧,用您现在的眼光和头脑去判断,去做出选择!不要让您真正的本心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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