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并非迷信

在金矿董事长办公室里,复生向匡野夫汇报了无名岛之行所发生有一切,坐在沙发上,两腿并拢,身体微微倾向右边,右胳肘撑在扶手上,眼望着匡野夫,期待着什么似的。匡野夫从工作台后面站起身,拐过工作台将紧靠工作台的一把藤椅拉过来,放在她的对面把自己放进去。他双手抱在胸前,翘起二郎腿,目光扫过她的胸脯,问了一句:“伤怎么样了?”

“没事,一点皮外伤,已无大碍。”

“哦,按时换药,注意不要复发了。”匡野夫欠了欠身,“费统的腿伤基本上好了吧?”

“嗯,恢复得很好。不要受凉,不要剧烈活动,不会留下后遗症的,这你放心。”

“很好。机场接他的时候,我看他精神不错,心情也蛮好的。看来这趟无名岛去得很值,尽管受了一点委曲,成效还是显著的嘛!”略作停顿,他开门见山地问,“你认为与他签订协议的条件成熟了没有?”

她笑笑,“这个最好还是你来决定吧!”

他看看表:“我看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去和他谈谈。”他站起身,吩咐她,“你安排一下,过后咱们小范围聚一聚,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的。”

匡野夫去到接待处,费统在沙发上看书。两人寒暄几句,话题涉及到正题。“有首歌唱得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匡野夫笑嘻嘻地说,“无名岛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咱们该书写新的篇章了,你说是吧!”

“不绕弯子了,”费统说,“一路上我跟你的女助理复生谈过了,要我干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

“好,痛快,”匡野夫拍了一下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咱们签一份协议,你就是智慧生命促进基地正式的志愿者了。”

“先不忙,”费统坐直了身子,不慌不忙地说,“先让我了解一下你的项目,看我有没有能力承担这项任务。如果可以,咱们再组织专家论证它的发展前景和商业价值。如果可行,到那时再签订合作协议,你看如何?”

匡野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冲费统笑笑:“恕我直言费工,要说发展前景,我们已经过充分的论证,我们不能保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它值得一试。至于商业价值,它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我们不是在做商业,我们是在搞科研。我们的产品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人类自身的发展开辟一条道路。”

费统把身子侧到左边,左胳膊放在扶手上,手指头有节奏地叩击着,脸上掠过一丝微笑,望着匡野夫说:“你是铁了心要与自然较劲,人为干预人类自身的进化了?”

“这有什么不可,”匡野夫说着摊开双手,十分自信地说,“自然能够做到的,人同样可以做到,有可能做得更快更好。关于这点,你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有所见识,我想对你的思想还是有点触动的吧!”

费统点点头:“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实事摆在那里,我不能闭着眼睛说瞎说嘛!”

“呵呵,你终于正视事实了。”

“在签订协议之前,我看看重生她们,总是可以的吧?”

“完全可以。不过她们还在恢复期,恕不能和你交谈。”

“凤晓萧还在无名岛?”

“是的,她在那儿还要休养一段时间。她一回来,你就可以和她见面了。”

“她还是原来的她吗?”

“将来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费统摇摇头,又点点头,叹口气,多少有点失望地说:“只有这样了。”他坐正身子,正经道,“好吧,我可以工作了,你给我准备我需要的所有工具书和参考资料。”

“好的,你开出你需要的书目单子,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给你备齐。还有,需要什么样的助手,一并列出来,很快给你配上。”

“好的,我这就给你列出来。”

“不着急,时间不早了,复生那儿准备了一桌饭,给你接风洗尘,希望你不要推辞,好吗?”

“好。”

晚宴在欢乐的气氛中结束了,费统被送回接待处,开具他所需要的书目和助手的名单。

宴席上他多喝了几杯酒,不多一会儿他就开始犯迷糊,敲键盘的手指也不怎么灵巧,一再出错,而且出错率越来越高,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他索性推开键盘,双手环抱在写字台上,低了头枕着胳膊假寐。蒙胧中,他隐约听到轻轻的敲门声,迷蒙中抬眼朝门口望去,门慢慢地打开,接着走进一个身穿蓝条纹衣裤、戴着面纱的女子。

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愣在那里,怔怔地望着她,不知所措。而她却像老朋友似地径直走了过来。他一步步往后退却,一直退到身后的书柜,书柜发出沉闷的吱吱声。他背靠书柜,眼望着她。想起这些日子里他所经历的那些没头没脑的事,心一下子提到喉咙里,哽咽了一下,胸腔里像钻进了什么东西,呼吸刹那间变得急促起来。

“你要干什么?”费统指着那女子,声色俱厉。实际上色厉内荏,连声音都在发颤。她没有回答他,抹了把脸,撩开面纱。费统醉眼迷蒙,透过她的脸看到了她身后的景色,啊,此人的身体怎么是透明的呀!

“幽灵!”费统喊道,“站住,别过来!”她拉上面纱,站在离他三、五步远的地方。他用手指着她,哭丧着脸,抖抖地问,“你是鬼还是人,到底想干什么?”

“请你去个地方,”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去,我哪里都不去!”

“这个恐怕由不得你自己。”

“你要绑架?”

“不用,你跟我走就行了。”说着,她指一指他,转身指向门口,复转身伸出食指和中指,朝向自己勾了勾,嘴里念叨着“来,来,来!”他醉眼迷蒙,仿佛有一道紫色光束把他和她联结起来,费统眯起眼顺着那道光束,像喝了迷魂药似的,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去。

外面山风徐徐,月光从丝丝缕缕的云层中撒向大地,一片朦胧。他神醉心迷,高一脚矮一脚地紧跟在她后面,悄无声息地走出接待处的大门,鬼使神差般地绕过后院,穿过那块茂密的草地,跨过小河拱桥,上了一条砂石铺就的山间小路。

往前没走多远,那里停着一辆小轿车。他随她走近车身,尽管有点迷醉,借着月光,他还是认出了它,它就是他的座驾,那辆开了多年的别克。他摇摇晃晃围着它打量着,那女子向驾驶位的车门摆了一下手,他“心领神会”,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那女子从车头绕过,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示意他开车。他像领了圣旨,下意识地扭动点火钥匙,挂上前进档,向前驶去。

迷迷糊糊的,不知行驶了多久,到达目的地后,按照她的“指令”,把车开进一架升降装置。费统依稀记起他随匡野夫进入地下巷道也是从这里下去的,他意识到他又要进入地下,这次等待他的,不知是天堂还是地狱?

没容他多想,升降装置已经向下运行,不久抵达地下,地下一片漆黑,她示意他打开车灯,把车开出升降装置,在她的“导航”下,在迷宫般的巷道中左拐左摆,驶入一片开阔区域。她令费统停好车,带他走进一间屋子。

屋子简单整洁,充满芬芳的气味。侧面一张床,**半躺着一位女子。她侧着身,右手撑着脸,神色肃穆地望着他。

“过来坐吧,”那女子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不便下床,你别介意。”

他走到她床前,坐到床头边的一张椅子上,端祥着她。近前细看,脖子四周有一道暗红色的印痕,可以肯定那是换头留下来的。他不禁失口道:“你是胡梅姐?”

她轻轻地点点头,柔声道:“我现在叫重生。”说着,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朝他身后看去,他不自觉地转过头,带他来的那女子怔怔地站在那里,此时她已扯下面纱,直面着他,让他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云。因为**的她和站着的那位一模一样,就连脖子上的暗红色印痕和蓝条纹衣裤都一般无二。他转过头,疑惑地看重生一眼,当他再转头看那女子时,她仿佛闪了一下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惊讶地看着重生说:“我出去看看?”重生伸手拉住他说:“不用,”她用手指指自己,“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仔细瞅瞅,是不!”

“这……”他盯着他看了半天,“莫非是你的魂儿?”

“你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呦!”

“但除此之外我无法解释我刚刚经历的这些。”

重生抿嘴笑笑,正经道:“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无法理解的事太多了,比如刚才带你来这儿的那位,实际上就是我。你无法理解,当然你也不会相信。费统,我告诉你,对我们一时无法解释的事物,最好不要轻易否定,而要抱持一种宽容开放的态度,留待将来去解释。”她停一停,补了一句,“当然,江湖骗子除外,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费统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望着她说:“不瞒你说,你做换头手术的那天,我就在你的隔壁,隔着镀膜玻璃,参观了手术的全过程。说实话,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不会相信的。”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找到合适的词句表达他后面想要表达的东西。

“怎么想就怎么说,不要有什么忌讳,好不?”重生说。

费统眨了眨眼,重生好像能透过他的脑壳看到他的思想似的。他笑笑:“我当时甚至认为,他们不过拿个快死的人做一个游戏而已,充其量算做疯狂的试验,压根就没指望你会活过来。”

“呵呵,”重生笑笑,指着她的头说,“你仔细看看,我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原来的头脑中存储的信息绝大部分都复制到了这里。”

“是啊,我承认他们创造了奇迹。哎,重生姐,给你培育了头颅的那个紫媛还好吗?”

“你问她呀?”说着她伸手按了按床头上的一个按扭,进来一位护士打扮的姑娘,她向他问声好,便问重生有什么吩咐。重生说,“你带他到紫媛病室去。”

“好的,”护士对他说,“跟我来吧!”

费统跟护士来到紫媛的病室。

紫媛冲他笑笑,这让他想起他俩刚刚见面时的情景,那时她也是这么笑的,当她摘下头巾,露出上面那颗头时,上面那副脸也是这么冲他笑的。当时他惊讶之状几乎把自己吓死。眼前的紫媛笑得从容、开心。他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她玩笑道:“要不要把头巾拿下?”

“哦,不,不,不。”

“还是拿下来让你看个够。”她说着摘下头巾,她的头顶上一片暗红,四周已经长出了头发。“看够了吧?”说着她重新包上头巾,对护士说,“这里没事了,你去休息吧!”护士说声谢谢,转身走了。她邀请费统,“过来坐吧!”

他走过去坐到一把椅子上,她也拉过一把椅子,放到他对面,坐下来。从他俩第一次见面开始聊起,聊她是怎么做了智慧生命促进基地的志愿者,为重生培育了一颗改良了的头。最后他说:“尽快下决心吧,这里的一切都挺有意义的。”

费统笑笑:“重生姐请我来也是为了这事?”

“不完全是,”紫媛直言相告,“她想让你和复生继续你们的爱。”见他的表情一下变得那么难堪,便说,“并不让你现在就表态,你可以考虑考虑嘛!”

这是个令人尴尬的话题,费统应付了几句,有意转了这个话题,他便说了刚才在重生病室的那一幕,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了你也许不信,重生的意识在一定的环境中能现出形来,并在某种程度上控制叧一个人的意识。十有八九,你就是被她这么‘请’到这里来的。”费统想想来这儿的过程,像在做梦。对她的话就像在听天方夜谭。他怔怔地望着紫媛,满脸狐疑。紫媛见他这样,用坚定的口吻对他说,“真的,这绝对不是迷信,是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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