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马勒戈壁只是个地方(2)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看起来必须要解决,万一这点儿事真的被周玉燕闹到了单位或法院,那就不是几个钱的事了,关键是丢不起那个人。现在的人心思都不往正道上使,一个一个都望人穷,恨不能你家打下个人头,以便找个说三道四的话题,更何况她和纪建国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假如这事一旦被周玉燕给捅出去,纪建国的正处肯定就没戏了,当然她也就待不下去了。

李战觉得自己的肺快要被气炸了,一个平日让她连脚丫子都瞧不上的人,在这个时候竟然搬出她的私生活来施以威胁,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名词:小人!什么叫做小人?小人不仅仅是那些见你高升并有一定的用处时,身边突然多出的一些平时对你不闻不问、欺上瞒下、冷嘲热讽、害你不死,而现在见你后却低三下四、谗言献媚、拼命讨好的那一类,更是那些在你落魄的时候,平时所谓的朋友、兄弟或姊妹为了某种利益需求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或攥着别人的小辫子趁机进行敲诈的人。

不过,周玉燕的话也给了她一个提示,要解决这事并不难,因为即将开发这一带的房地产公司,恰是纪建国的铁哥们姜宝山麾下的云海地产,只需纪建国出面说一句话,这事也就解决了,只是感到心里很不平衡,毕竟自己是被周玉燕给敲诈了。

然而,当她被纪建国骑在身上撒了野地奋战时,脑子里突然闪出另外一个想法,何不趁此机会多要一套房子,即便周玉燕想要,也得把她给榨干,绝对不能让她白捡这么大一个便宜。如果她没钱,就自己把房子留下,在那么一个繁华的位置上,转手倒卖也会有一笔不小的收入。更让她感觉非常意外的是,原本这件事她要对纪建国费很大的口舌,可万万没想到,纪建国几乎没加考虑就直接答应了她的这个要求。

两人穿上衣服一前一后走出酒店,纪建国感到压抑在心中已久的阴霾一扫而光,心情舒畅地喘了一口气。就在这时手机响了,看了看是李玉婷的号码,接起来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李玉婷冰冷的语气说:“纪建国,咱们离婚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李战,见她脸上带着一股诡异的微笑,从容不迫地走到了他前面。

二十二、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

天终于下雨了!连续几天的阴霾被这场雨终结了,一股凉习习的风伴着不大不小的雨从窗外飘进来,把阴郁的像是能让心里长毛的暑气一下子给扑灭了,随之而来的,是久违了的清新。

高德明似乎从来不知道他所在的这个带有粗犷北方性格的城市也可以这么缠绵悱恻。天刚蒙蒙亮,还在睡梦中的他就已感觉到了潮湿的气息,窗外滴雨的叶子毫不掩饰地带来雨的讯息。这样的天气容易让人产生哀伤的情绪吧!

想想躺在医院里正在与死神挣扎的李素琴,他的心就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在撕扯,很疼却不敢吱声。在凌晨迎接新的一天是可理解的,但在子夜——夜色最深重时分,迎接新的一天,倒像自相矛盾了。当然可以学着孟浩然的“日暮客愁新”说“子夜历日新”,可对于高德明而言,又该到哪里去迎接最新的一缕曙光呢?她几乎看不到任何迹象,更不知道这个曙光到底在什么地方。

心力交瘁的他努力地把自己从**拖起来,那种睡不着却又睡不醒的滋味真是难以形容,可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自从李素琴住院开始,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得不牺牲掉许多原有的享受,从早晨一直忙碌到夜里,像复印机一样,单调地日复一日。也许对别人来说他这样做是理所当然,可对他来说却是撕扯,他必须拼命斩断与以往生活的联系。明知躺在病**的她,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可他还是想尽办法全力以赴地帮助她尽可能地延长生命,因为只要她人在,那个家就在,一旦她没了,家也就没了。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让她有充分的信心感觉到,艰难的生活就像那列摇摇晃晃着冲过来的动车,在发生碰撞的那一刻,自己首先要做到的,是必须结结实实地扛起这个责任,用力地把女儿抱紧,把妻子的手抓牢,让他们感到你就是能给他们挡风遮雨的靠山,就算天下大乱也一样守护在他们身边!

对于如此大的一个手术,一般情况下患者至少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三天的时间,可谁都没想到,手术后的李素琴身体竟然恢复得那么快,仅仅在ICU病房住了一夜,就又被送回了原来所住的高干病房,并且在术后十二个小时内,就放出了一个清脆的响屁,就连医生护士都颇感惊讶,连声惊呼这是个奇迹。

高德明在厨房里做好了早饭,习惯地站在客厅中央,冲着高星的房间连喊了几声,可一直没听见她的回应,这才忽然想起,女儿昨天下午就跟着倪亚兰走了,这回八成早已是“乐不思蜀”了。

实际上高星倒是真的不需要他的牵挂,李素琴住院了,高星像是终于放飞的鸽子,学校放了假,高德明又顾不上她,这疯丫头便天天和倪亚兰黏糊在一起,算是让她尝到了没有人管束的自由,到了周六下午就跟着倪亚兰走了,没心没肺很是滋润,似乎早就忘了那个躺在医院里正在等死的女人是她妈。

在这些日子里,白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上网,毫无顾忌地聊天打游戏,还专门在新浪开了一个名叫“悠悠夏日”的博客,像写心情日记一样,把每天发生的事记录下来,什么吃的喝的玩的都有,大部分内容都是以炫耀自己一天而记,多半都是以各种各样的照片为主,而文字则没什么实际内容。然后耀武扬威地坐在倪亚兰的车上出去吃饭,身上穿着亚兰姐的名牌服装,在众目睽睽下昂着头挺着胸,语气很嚣张地给她那些狐朋狗友们打电话,极其骄傲地在人前晃动,心里则欣然接受路人那些艳羡和嫉妒的目光。而到了晚上,想泡温泉了就去郊外别墅,想游泳了就到空中花园,然后把这一切再摆成各种各样的pose,用手机拍下来后发到自己的博客里向人们展示。

这个时候,倪亚兰正半躺在乡村别墅花园的躺椅中,周围的环境寂静而安详,刚刚一阵小雨洒过,轻轻地打湿路面,空气清凉怡人,不远处传来海涛声声,海风送来阵阵舒适的清凉。面前的小石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紫檀茶盘,放着一套做工精细的红泥茶具和几只形态可掬的紫砂茶宠,于茶盘的一端,则燃着一支纤细的赤檀香。随着轻柔的海风徐徐拂过,淡淡的香气四散开来,使人置身于一种香气环绕的氛围中。刚沏的普洱茶气萦绕,这个时候喝一道雪后生普,回味清甜,喉咙管似乎有一种小时候偷偷吃雪的味道,有一股微微的尘土味。光、雨、雪、风、云经过它,造就它,改变它,掐住尖端,一折,时间在一刻停住了,若有缘,你能听见它在你耳边说,这些年,时间经过它时,它看见了什么。

这大概就是所谓“烹茶尽具”,茶遇好器,一如美人在侧,花香满堂,茶气缭人,妙不可言。坐在这幢独栋的小院里,立刻会有一种别离闹市的静谧,一丛清脆的竹染绿了浮躁,宛若焕然间挤走了红尘中的繁杂琐碎,而置身于另一个清新的境地。远处一声鸟啼,抑或是眼前的一丛翠绿,只要踏过草坪中用鹅卵铺就的小径,心情就会平静许多。慢慢去品味通幽的意境,被绿色包围着的心境,在清澈的水声中再现一种空灵,仿佛有一首谭盾的曲子,轻拂绵绵丝竹,舒缓地漫过了尘嚣。竹掩茶青,茶藏竹绿,穿梭于竹林旁,晚霞从枝叶的缝隙中钻入,洒在竹丛,闪现出一派灵光,小桥流水,潺潺轻轻而过,卵石铺径,曲曲折折通幽。虽然已是夏末初秋时光,然而,那已经张开了的,静静地张开了的春意从眼前悄悄滑过,没有任何的夸张和声势,平静地把千百年的古韵一同汇入了生命之中。

这样的傍晚让人有一种对时光的错觉,这哪是酷热的夏季,分明是记忆中的凉秋。她眯着眼,未施粉黛的脸上,虽然缺失了铅华的伪装,使皮肤显得略有松弛,却流露出几分原生态的自然妩媚,且神情甚是悠然,静静地品着香茗,思想早就飞到了另一端,而眼神则不时地掠过正在不停折腾的高星。

倪亚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个得瑟劲儿,心里禁不住暗暗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只要有那么一点儿的刺激,就能满足她那种带有天真的虚荣。由此想起前几年八零后的那一拨儿,闹腾得也颇为欢实,自诩为祖国未来的接班人,二十一世纪的国家栋梁,因为头上戴了一顶天然的天之骄子红帽,就不把八零前的所有人看在眼里,尤其是对七零后的打压几近疯狂,把七零后这一代人说得一文不值。几乎从新世纪开始,八零后风光了近十年,像当年的“红小兵”、“红卫兵”们那样,急不可耐地要抢班夺权,争当社会的主流势力,自封为引领时代进步的生力军,那叫一个目空一切来势凶猛,气势汹汹的要**涤一切旧势力。

可风水轮流转,还没等八零后们的所谓主流势力成为气候,九零后们就后来居上了,人家祭出的可是“非主流”这张王牌,思想比八零后们更狂妄,行为比八零后们更大胆,尺度比八零后们更开放,言语比八零后们更嚣张。于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八零后就这么偃旗息鼓地被九零后们抛至了脑后,这股已经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就像汇入大海的一滴水一样,很快就被淹没在凡夫尘世中,连一朵浪花都没有就消失了。

如今,在社会上最得瑟的,并不是事业有成贵为金领的七零后,更不是为就业四处奔波耗死脑细胞的八零后,而是人家异军突起的九零后。随着无知无畏的九零后们横空出世,自以为是的八零后们当头就挨了一闷棍,即刻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是,这些九零后们也太不靠谱儿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刚一亮相就撼动了一个时代。九零后们似乎生就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果敢胆识,在九零后的辞典里找不到胆怯这个词汇,没有他们不敢说的话,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没有他们不敢骂的人,没有他们不敢搞的怪,就像吃了秤砣的王八那样,坚决地要把非主流这面大旗捍卫到底。

养尊处优的九零后们似乎对八零后有一种先天的仇恨,讥笑八零后的品位,嘲讽八零后的做派,咒骂八零后的观念,甚至鄙视八零后的衣着,明明没到那个年纪,愣装成熟,西装革履的死充大尾巴狼,纯属大脑坏死,小脑发炎。说八零后的智商低那可真不是盖的,记得生物课上说的最低等的草履虫吗?八零后就是社会上的草履虫,浮夸的一代,没思想,没智商,没头脑,既没有九零后的睿智,也没有七零后的勤恳。高不成低不就,活在自己的大大卷里。口袋里没多少银子,进不了名店,就想方设法地搞身“山寨版”,典型的装逼主义集中营,一个个出门偏偏还装大样,别的不用多说,只看刘亦菲姐姐出台的那身礼服,就知道八零后们到底多虚伪了,能雷死一批活人。还有八零后的追星罪行那叫一个罄竹难书,为了一张漂亮脸蛋彻夜难眠,拿张签名照片都能几天不吃饭,一群好好的良家妇女硬是沦为悍妇,流川枫的拉拉队都为你们折服,有本事学点儿京剧昆曲,没事别东施效颦地老出来丢人。

面对九零后毫不掩饰的挑衅,八零后自然不能示怯,想方设法地四处找九零后们的纰漏,并授以其“脑残的小屁孩”称号,以代表这一代人。而九零后们也不示弱,像一群狼一样立刻群起而攻之,以回骂的方式又抵御住了八零后的攻击,轻狂地讥笑说:这年头年轻就是本钱,得瑟得有资本。你八零后都快奔三了,一把老骨头,还得瑟个什么劲,就不怕九零后们骂你为老不尊?

这可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台,八零后和九零后各自为阵互相对骂,一来二去,网上热点纷呈,主流的和非主流的掐成一片,引得人们津津乐道地围观。

看着天真无知、快乐虚荣的高星在眼皮底下晃动,倪亚兰心里产生了无限的感慨,九零后的孩子都长大成人了,由此可见,她这七零后的人确实已经老了。说起来,生命就像生活中的一面镜子,对着它皱眉,它回我们皱眉,对着它微笑,它同样也回一个微笑!生命又是一张单程票,无论对与错都只能一直往前走,却没有回头的机会。有人说,生命如铜钱,每个人高兴怎么用就怎么用,但一个铜板只能用一次。然而,在倪亚兰看来,生命却是像玩牌,虽然拿到了好牌但不一定能赢,这还需要看别的玩家在怎么玩。

倪亚兰举起手里的水晶杯,借着庭院里的灯光,欣赏着杯中的茶色。但凡懂茶的人,首先要看的自然是茶的颜色,欣赏茶色是一种别样的风味——茶色的丰满,茶色的斑斓,茶色的层次,或青,或紫,或褐,或红,或碧,在茶色中能解读出人生,更能解读出动人心弦的情怀。品茶是一门行为艺术,赏茶色、观茶型、嗅茗香、品馥郁,捏一撮茶在壶中,经开水冲泡后氤氲着淡绿色的朝气,就连倒出来的茶汤都是湛青碧绿,看一眼赏心悦目,品一口馥郁芬芳,这就是一种境界。中国有茶艺,而日本则有茶道,如果说茶道是以养生修心为宗旨的饮茶艺术,那么茶艺便是茶道的祖先,没有茶艺也就繁衍不出茶道,所以说,茶艺是茶道的必要条件。茶艺可以独立于茶道而存在,而茶道是以茶艺为载体,依存于茶艺。茶艺的重点在“艺”,重在习茶艺术,主要给人以审美享受;茶道的重点在“道”,旨在通过茶艺修身养性、参悟大道。虽说茶道的内涵大于茶艺,可茶艺的外延要远大于茶道,具有更为宽泛的想象空间。

都说男人如酒女人如茶,这话有一定的道理,酒的醇厚豪放与茶的细腻芬芳,有机地成为一体,就像酒桌上,酒离不开茶,茶也离不开酒一样,组合为一个行为共同体。生活中的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也许靠天生的本钱就可以攫获男人的心,但正如世人所言,女人青春貌美时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追求者众,呼来喝去俨如女王,哪个敢抱怨?然而美人一旦迟暮,年老色衰,往日男人看你脸色讨好,如今换你看男人脸色乞怜,人家还嫌你碍眼挡路。所以说,女人必须升华的是内心,而并非脸蛋。这一点,倪亚兰还是很有自信,尤其是在得知李素琴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后,她显得更加积极和主动,在努力做好高德明安排下的那些工作上,更是以主人的姿态恪尽职守地把公司管理好,似乎已经提前介入了做后备夫人和合格后妈的所有准备,对高星所做的一切更是听之任之。

高星终于折腾累了,嘻嘻哈哈地不知在给谁打着手机,来到倪亚兰的对面坐下,一口一个“你妹”地说些现代词。

倪亚兰感到好奇,就等她打完电话才问:“高星,你刚才是在给谁打电话?口口声声说‘你妹你妹’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星手里还在继续摆弄着手机,满不在乎地说:“噢,是我一姐们儿,她说一个年的老女人和她争男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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