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二颗桃(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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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角色扮演, 但这毕竟是个受双方影响的梦境。

在初桃的构想下,两面宿傩成了砍柴打猎的乡野村夫。在两面宿傩的思维影响下,她是个身娇体弱、风一吹就倒的娇娘。

娇娘初桃站了会, 腿脚就有些酸胀, 吹了些冷风,她脸上就泛起了红晕,晕晕沉沉起来。

初桃:“……”

开始后悔了, 这不是和现实一样变成病弱药罐子了吗!

但、但没关系, 现在只是试试看能不能成功。

她关了窗, 一眨眼的功夫两面宿傩就离开了,回来后也赤着上身, 身上的血痕被胡乱擦抹,身后拖着已经死去的老虎。两面宿傩看她一眼, 将老虎拎到她的方向吓人。

那股扑面而来的作呕腥气让初桃不适地皱起了脸,两面宿傩呵了一声, 才手执剔骨刀分解血肉, 如庖丁解牛。

等等!设定是猎户,但没让你真的捕猎宰杀啊!

该不会这其实是两面宿傩的日常吧?

夜晚到的很快, 两面宿傩浑身臭烘烘的,都是汗水和处理野兽后的味道。他在外打井水洗澡, 一桶又一桶冷水往身上扑, 过了片刻, 方才湿漉漉地走进里屋, 那件衣服就没穿上过。

他看到地上相隔甚远的两床被褥, 挑眉, 看向刚刚还倚窗而坐的女性。此时她已经躺下, 方方正正地睡在中间, 没有给其他人留位置。

见他进来了,初桃打着哈欠看他,天气热,小腿露在外边。

两面宿傩盯着看了一会,他弯下腰,在猎物放松警惕的下一瞬,向前的手就捉住了她的脚踝。井水的冰冷让她瑟缩一下,旋即感受到了来自他本人的、滚烫的温度。那只大手完全握住了她的脚腕,她被恶劣地往前一拽,身体便挤到他的塌上,两面宿傩像是猎豹一样扑食上来,带起的劲风吹洗了一盏烛灯。

这是两面宿傩今天第一次和自己的妻子接触。

清晨悄然注视的身影、下午瑟缩的身影、晚上落在窗纸上的剪影,都足够的小,如今见了更是惹眼。

屋内的烛火只剩下一盏后,他的影子便宛若深渊张开巨口的野兽,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的罩住。他的手压住了她推人的手,麦色与白色,大与小,灼热与冰凉,对比如此鲜明,让他眯起了眼。

实在柔弱。

像是丛林里奔跑的兔子,甚至让人提不起兴趣。

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

好像不是,又好像就是她,只有她。

想是这般想,两面宿傩却没能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他只是在初桃抓着他头发时恶劣地勾唇嘲笑:“你怎么这般弱啊?”

初桃:“……”

啊啊啊,换成大号藤原初桃能用大腿夹断你颈骨信不信!

“你弄疼我了,你还说?”

“说谎,”两面宿傩说,“你可不像是疼的样子,没这么好看。”

初桃:“……”

虽然她的确是装的,但两面宿傩应该是只在他杀人杀妖时见过痛到极点的模样,所以……这、算是夸赞的话,完全让人高兴不起来。

只能让他看看物证了。

初桃抬起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大手用力捏紧后的印记,看起来触目惊心。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指腹有茧,摩挲而过,就泛起了红。

他像是才注意到这一层变化,颇感新奇地学习着——什么样的力度,才是恰到好处的。

按的狠了,“嘶”一声疼,红了,被她打了脸。

按的轻一点,又是慢慢透出来的红,薄薄的覆着一层粉,还算好看。

指甲轻轻划过,她颤了颤,有点儿痒。

指甲用力,手臂一道血线崩出,被她如法炮制掐红了胳膊,可惜他的肌肉实在太硬了。

忽然,两面宿傩抬眸看她。

他撑在她身上,虽然没有将重力都压下来,但她几乎是被困在了这片狭小空间里,气息微乱,眼尾拖着点迤逦的红。

她唇口微张,第一反应是去咬他。

两面宿傩忽然掌心发痒,他停顿了一会儿,当即便低头含住了唇,但出乎初桃意料的是,他的动作不复过去狂风骤雨,而是有意识地、控制了动作的轻重。

【他知道了妻子的柔软。】

……

下次再来!

——桃花妖与书生!

好!这次就是夜夜相会的桃花妖剧本!

……呃,怎么会有书生大字不识还八块腹肌的?

别摇了别摇了,花枝都要被打散了……他怎么还想着砍树啊?

初桃鼓着脸,很好,两面宿傩绝对性的强大力量是不可扭转的。

第一次是试验角色扮演能否成功,所以选用的是和现实相差不大的人设。这一次是试探力量强弱,她试图削弱两面宿傩的力量,但这一点对狂妄自大的两面宿傩来说是行不通的,梦境直接崩了!

也可能是她太着急了。

只能一点一点增加她强的印象,拉高两面宿傩的阈值了!

反复尝试多种搭配后,初桃这一次选择的是公主和马奴!

女房说:“姬君,请上车。”

她睁眼,就站在一列车队前。初桃要上车,可她是个身份尊贵、人又恶劣的姬君——作为家仆的马奴,要在她面前低头弯腰,将脊背平行于地面,作为姬君上车的人凳,过程中不能出一点差错。

而现在这个马奴,正是两面宿傩。

初桃也没想到马奴在时下贵族中还有这个作用,更为要命的是,两面宿傩竟然真的……在跪地弯腰。

……他竟然接受了这个低下的身份?看来前面梦境的一步步影响是有用的。

初桃迟疑一瞬,她现在要跟随车队出行,是以所穿的也是便于出行的草鞋。最大的特点就是底薄,这一脚踩下去,恐怕也跟光脚没什么两样……踩两面宿傩?好像有点刺激哦?

她蠢蠢欲动,提着裙摆,抬起了脚。

可她还没抬高,脚瞬间就被伸出的手包裹握紧,炽热的掌心贴上。一直不动声色的两面宿傩方才露出本来的面貌,他看着她重心不稳向后踉跄倒去,方才圈着腰抱起,像是抱小孩子一样让她坐在手臂上,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到了车上。

她当即拿起腰间的鞭子打了过去。这样恶劣用人凳的姬君,自然也有惩治恶奴的手段。而接受了这种设定的两面宿傩,自然也会给她的鞭术合理化。不然他凭什么乖乖做她的马奴呢?

那鞭子裹挟着劲风,呼啸着像龙一样朝他而去,风卷云残。

其他人都露出惧怕的神情,两面宿傩却硬生生地承受了,手掌和脸颊上割出伤口,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他却毫不在意,眸里还亮起了火:“啊,还不错。”

“你做什么?”

“你腿脚不便,可要站稳才是啊。”两面宿傩说。

初桃:“……”可恶。

“将他关起来,克扣食物。”

她坐进车里,方才发现自己真的“被腿脚不便”了,右脚有点儿跛,使不上太多力气。

……可恶的两面宿傩,做梦也想这出。

这次的梦居然是有剧情的。

她是平安京不知哪家贵族的姬君,如今要嫁去备前,也就是说,这一车队全是她的人马和嫁妆,全是她的所有物,包括两面宿傩在内。

这一路上,初桃贯彻了自己大小姐的人设,对两面宿傩全程没有好言好语,他接受了地位低下的设定后,也没做什么僭越之举,初桃竟然成功地欺负到他了——就还蛮爽的。

然而,一个夜晚过后,初桃成为了车队遭遇强盗袭击后唯二活着的对象,而马奴成了她唯一活着的仆人。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饶有兴趣地看起了这位姬君接下来的手段。

她穿着一袭红衣,挥着鞭子杀光了入侵的盗贼,又冷着脸给每具强盗的尸体鞭尸。

这才转向他,踉跄地走着,理直气壮地让他抱她走路。

两面宿傩鬼使神差地同意了,他变成了姬君的代步工具。

双手握着她的大腿托着——这个抱起来的姿势让两人面对着,是最亲密的、被她夹着腰的姿势,被她挥着鞭子抗议:“我才不要一直看着你的脸!”

拦腰抱起——这个姿势失去了重心,让她只能圈着他的脖颈借力,手上的鞭也不好发力,被她揪着领子抗议:“你下去,我这样抱你试试看。”

如此挑剔,如此任性。

最后变成了她坐在他的手臂之上,扶着他肩膀,可以居高临下地看自己身下人的姿势。

两面宿傩回忆起那些妇人抱小孩时的模样,也不过如此,不知她为何如此中意。

这位姬君白天就坐在他的手臂上,对他颐指气使,嫌弃手臂咯人还给他做了加厚的袖口。困了就靠在他的肩颈上,头一点一点地落下,还要威胁他:“把我丢了你就完了。”饿了就咬他的肉,两面宿傩故意用力,肌肉变得硬实,咬不动还要生气。夜里没了牛车,就缩在他的怀中,贴着胸膛睡觉,脚冷了也叫他暖。

她如此讨厌他,却又如此放心。

两面宿傩困惑着,直到被她驱使着找到盗贼的老巢,如法炮制地给盗贼下了昏迷不醒的药物,一把火烧了一干二净。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呢?

初桃说:“我很记仇的。怎么得罪我的,就要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向来有仇必报,爱憎分明的姬君,唯独对他的厌恶来的无缘无故。

如今看来,这好像是一种独一份的偏爱。

两面宿傩并不讨厌,倒不如说,他对眼前这位姬君的感情也是无缘无故的。

每一场梦境两面宿傩的身份都有所不同,唯一继承的是两面宿傩的实力,是和他对初桃的感情。

他始终觉得她是他的,他的妻子,他的人。因此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侵略性的、进攻性的。也不会离开她。

当然,初桃也没想着和老公分开。

远处山林的大火熊熊燃烧,映照着天边都是红色。而他却在静水溪流旁,看女性脱了鞋袜,在溪中洗涤。

两面宿傩忽然要去吻她,她没拒绝,但在他想进一步时,她抬起的鞭子挥了过来。

他毫不在意地捉住了:“接下来要去哪里?”

“备前。”

“哦,要去嫁人?”

“不然呢?难道要回去吗?”

“哦,我懂了。”他说,“除了属于你丈夫的地方,我都能碰对吧?”

是马奴,却又笑的极为猖狂僭越。

“不,是我允许,你才可以。”

“……”

“我说停下,你就要停下。”

“……”

恶劣的姬君如此说着,抬起的脚湿漉漉地抵着他的胸膛,那水滴很快就浸透了衣衫:“现在,我允许你了。”

这位身形高大的男人,闻言俯首,他捉着高贵姬君的脚踝,却在无意间控制了力度,不至于掐出红痕。

他从脚腕起,湿热的吻一步步向上。

【他学会了如何让妻子快乐。】

……

淦!马奴变成了狂徒!

也、也还行,初桃很快乐。

不过,身份上的压制好像还有点不够,她决定再试试个直接束缚的,——被贡奉的西国妖兽和城主。

在这场梦境里,两面宿傩是只赤色的炎狼犬,以兽身显形,兽身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他四肢被锁链束缚,关在铺满符咒、铁栏根根分明矗立的屋中,寸步难行。

他在一次战斗中不幸受伤,为人类所捉,送给城主。

原本想直接杀了他们,可在人类的口中,他听说那位女性城主无比强大,智勇双全,所配之剑乃是天下最利之剑,能斩天边月。他兴奋地磨了磨后槽牙,这倒是令人想见一见了。

终于有一天,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甘甜香味,同时听到了女□□谈的声音。

“不错,我很喜欢。”

“只是这妖兽性烈,与您往日所驯妖兽不同……”

“那才有意思啊。”

两面宿傩眼睑微开,看清那说话的女人,一头雪发,神色逆光看不分明,但唇角张扬地勾着,很有自信的样子。

她挥退仆从,一直注视着他。

久到两面宿傩都觉得她的视线有些烫灼,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的时候,她才踏入。

真有意思。

他是被送给这女人的野兽,而看刚才仆人的态度,负责驯兽的应当是她本人。

一般驯兽不会如此直接,总要先惩罚折磨几顿降低防线,会这么毫无防备踏入的,要么是毫无胆识,要么是自信过人。

但无论是哪一种,当她踏入其中,步入了他圈定的领域,就该做好战斗的准备。

巨大的野兽兴奋地转动猩红的瞳孔,缓缓站了起来,那手脚上的锁链被他轻松一动就扯断了。

人类是再弱小不过的生物,天生的体型与体能差距下,她在他身前宛若孩童幼小,生命力也不值一提。弱小的会被他一掌拍死、一掌捂死,会被一口咬断透露。

然而在这浓厚的杀欲下,她活了下来,灵巧地躲过后,还有十足的精力与自己抗衡。

锋利的爪子划破了她的手臂,猩红的血珠落地,浓郁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刺激着感官与神经。

两面宿傩感到很饿,神经被撩拨着,喉咙吞咽着,本能想要将她吃掉,却在抓起她的一瞬间所有的食欲都化作了别样的欲望。

那是什么呢?

两面宿傩不解,却见人类想抽身。

想离开?

啃咬吞咽的动作对野兽而言已是本能,湿润的口涎落下,粗粝的舌尖却只是席卷过她的身体,让她全身都沾满自己的气味。

他的喉咙间发出愉悦的咕噜咕噜声。

气息更加躁动了,他的气味、她的气息在空气中碰撞成一团,彼此交融又分开,一场无言的战斗难舍难分。

直到——

“咔哒”的声音。

像是什么卡扣搭上,两面宿傩的脖颈间迅速收紧,剧痛传来,他的吻部也被铁笼子一样的东西圈住束缚。四肢也被铁环一样的东西锁住。

那裹挟着他气息的人类手上牵着颈环锁链的一端,她正笑着:“你是我的了。”

等她离开后,两面宿傩方才摊开掌心,是不小心又扯断了的锁链。

【他学会了向妻子交出自己的弱点,

——前提是她的确有命来拿。】

初桃晕晕乎乎地离开了梦境,虽然这是两面宿傩,虽然一开始给他加的锁链束缚根本没用吓人一跳,但、但这是只大狗耶!

啊!我被大狗吃掉了诶!

啊!我被大狗扑倒了诶!

啊!我被大狗舔了一身诶!

怎么会有这么幸福的梦啊?两面宿傩现实里怎么就没有半妖血脉呢?怎么就没有呢?

……

所有的、所有的梦境中:

无论何种身份,无论何种境遇。在脚踝清脆的铃声中,他们如同恋人,亦如同死敌,亲密无间,至死方休。他们食髓知味一般将彼此吞吃入腹,每一寸都沾满他的气息,每一寸都是她占据的领地。

两张嘴,四只手,还有遍布全身的、被她所绘的黑色纹理。

她在梦中为所欲为。

但在现实,

——他们是泾渭分明的敌对者。

作为如今的阴阳寮第一人,初桃接手了与两面宿傩相关的任务。

但她除了是阴阳师之外,也是天皇与中宫最信赖的人,若非万不得已,不愿她远离京中。初桃只好驱使源赖光、麻仓族和玄都会的女孩子们。

当然,他们现在是打不过两面宿傩的。

但初桃的目标也不在打赢,只想捡漏罢了。

毕竟两面宿傩专打鬼神,其中还有不少为祸四方的大妖怪,打完也不怎么管,直接一走了之。初桃就让赖光等人去接盘两面宿傩离开后的战利品,若是不慎遇上了两面宿傩,也会存读档,多次操作来骚扰对方一波。

两面宿傩在人们口中已是非人造物,他们能杀掉他自然是最好,可只要能在他手里讨到好处还全身而归,就足以闻名天下了。

如此数次后,源赖光等人都被视作勇士,而初桃坐于平安京,又有一段入赘之缘——虽未在人前和两面宿傩正式交过手,却成了他们口中“计策达千里之外”的两面宿傩宿敌。

初桃满意地看着源赖光带回的战利品,这次收获不少,甚至还帮当地收复了两个村的村民。

“这次你们还和两面宿傩撞上了?”

“那地方热极了,所以大家都想和里梅打呢。”

“诶?”

源赖光忍俊不禁:“那孩子会冰系的咒术,每次打起来都会让人置身于冰天雪地。”

初桃听着都有点心动了,夏天的暑气都是debuff啊!

见她喜欢,源赖光笑说:“那下一次,我就试试看生擒里梅吧。”

初桃:“……”行吧!

源赖光走后,她便拆开桌上的信封,是麻仓唯写来的书信。

信中先是问候了她近日的情况,然后才进入正题。麻仓唯说:他们在记载着高天原神话的遗迹深处发现了多场战斗的痕迹,疑似是两面宿傩留下的咒力残秽。

他还担忧地提起,这两年来遗迹一直有异动,现在推测是两面宿傩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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