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很讨厌猫的。那只猫甚至还被他强令抛弃一次。”
苏卿弯腰捡起地上一块个头大的碎片,递给容秉:“你如果真的想要他难过伤心的话,来啊,你杀了我,我虽然不能保证他会难过一世,但一时的痛不欲生,我还是有那个把握的。”
“怎么,不敢接吗?”苏卿火大地将碎片扔在了地上,“哎,容秉,别连话都懒得讲。”
容秉沉了沉脸,良久才开口:“杀人,要坐牢的。”
“……”
有时候,孩子的思维真的不是你想跟就能跟上的。
苏卿挫败地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对上容秉:“所以,你也不会杀猫的。”
“因为,猫咪很可爱。”
“……”
“可他的父亲,制造了那场车祸。”害的他失忆,更害的陪伴他童年的外公外婆双双死去。
这样的血海深仇,让他怎么做到无动于衷?
“苏卿,我不想伤害你。你依然可以选择做我的女人,或者离开他的身边。”
冗长的时间凝固在指尖,苏卿心往下一沉:“你想好了?”
“嗯。”容秉将面包吃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嘴角都舔得彻底,眼神幽幽地望着苏卿,“本来,可以用不着的。”
“真好,如果这就是人们所谓说目标的话。”
“是谁告诉你的,是白敛的父亲制造的?”
“他的妈妈。”
“……”
“那只猫在卧室床底下的纸箱里。”
容秉丢下最后一句话起身站在落地窗前,如果不是从墙缝里依稀看出一些些渗出头来的红色,大概连她都要怀疑,当初这里是否发生过一件血腥。苏卿淡淡地敛了敛眼睑,从纸箱里抱起了蜷缩着身子耷拉着耳朵的咖啡,小小的小团,却比平常来的更要惹人疼惜。
没多说什么,在痛苦面前,语言总是苍白无力的。她也不是那个可以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与其拉扯不清,倒不如断了念想。
白敛显然一个人待在车字里面没多大的耐心,眉头皱紧得介意夹死只苍蝇,撇到苏卿出来,立马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有没有为难你?”
苏卿摇了摇头,投入到他的怀里:“他好像比我还要……可怜吧。”
“孤零零的一个人长大,见证了亲人的死亡,却记不住悲伤。到现在,除了知道他和蓝誉轩好些,身边好像没什么朋友。”
鲜少,听到苏卿讲这些话,白敛此刻又惊又喜,看着她的眼神更柔了三分。
“我还好,比他幸运。可小漫、霍晴、思涵。”
“你是不是漏掉了一个人?”
竖起耳朵等了半天都没听到某个名字,白敛忍不住轻咬了下苏卿的唇瓣,这个小东西。
苏卿在他的怀里笑着腻歪,良久深深呼了一口气,头埋在白敛强劲的胸膛:“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老公。”
“咖啡,想不想见你的大白?”一回到家,苏卿就迫不及待地将咖啡抱到整天懒懒爬在阳台上晒太阳的大白,如果大白天生底子好,就按着这速度,铁定得晒出个黑兔来。
咖啡精神陡然一震,看得抱着他的苏卿有些无语。
“老婆,你不觉得大白兔哪里不对劲吗?”白敛第一次凑到阳台前,眼睛眯了眯,颇为纠结地开口道。
苏卿仔细地打量了大白一遍,依旧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没啊。”
将咖啡放到大白的身边,咖啡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乖巧地赖在它的身边轻轻地将头靠在大白的肚子上,完全和谐到极点的画面。
白敛的脸色更为复杂:“老婆,你真能接受无界限爱恋?”
“当然。”果然,她养的猫就是特立独行。她这个当主人的,怎么可以墨守成规。
“即便它是一只公的?”
“……”公、公的?
苏卿有些站不住脚,瞪大瞳孔不可置信地望着依旧纠结的帅气老公:“怎么判断的?”
“正常人的判断。我看到它尾巴处两个红色的蛋蛋。”白敛说得一脸坦然。
苏卿额头直冒黑线,她真不歧视双性的,但能不能不要这么火爆,还跨越了物种不说,居然还能跨越性别的界限……
仔细观察一段时间下来,咖啡和大白成天出双入对,腻歪在一块,苏卿
的理智思维已经完全跳脱到非正常逻辑中。每每撞到他们,都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意大利郊区的别墅,严少琛专心致志地调着显微镜的焦距,偌大的医疗室整洁明亮,透着丝丝沁入心脾的冰凉刺骨。
“啪——”
一声清脆的报纸和脑袋撞击的声响,不仅刚刚才调好的焦距被打乱了,连玻璃片都被碾碎了,严少琛气鼓鼓地跳过身来,一对上那对烁烁有光的眼睛,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好看的脸皮上掐出一朵明媚的花来,讨好地走到鹤发童颜的老人身边,撒娇抱怨着:“师傅,您老人家这是做什么啊?”他来了之后,一直待在研究室里门都没出,怎么会犯错呢?
“哼,你小子还知道这里是研究室?”
背着手,黎回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魂都没了,还能研究出什么?”
严少琛辩解道:“我可是投入了比之前的十二万分的力气好不好?”
黎回撅着嘴巴目光直直地瞪着他,严少琛被瞪得软了下来:“我真的很认真的。”
“认真不代表用心,少琛。”黎回从显微镜下抽出支离破碎的玻璃片,放到鼻前嗅了嗅,“以前,你单单凭着嗅觉就可以做到的事,现在却换成了显微镜。到底是我老糊涂了,还是你不中用了,嗯?”
“师傅……”严少琛低下了头。
不是闻不出,而是想着绕着弯多做一点,时间多磨一点,是不是心底里的难过会少掉一点呢?
“说吧,来意大利到底有什么打算?”
平日里让这臭小子带点儿中国的特产,好死不死的,推辞一大堆,愣是打太极不肯来。这回倒好,大热天的就跑了回来。想到这里,黎回的脸色沉了沉,小胡子瞪得快飘起来了,好小子,礼都不带两手空空地就来了。
“我想和师傅一起研究一个方案。”
“哦,哪类型的?”
“不孕不育。”
“啪——”
报纸华丽丽地再次抽上严少琛好看聪明的后脑勺,抽得他这下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师傅——”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搞大了某个女人的肚子逼她去流产,没想到流产之后导致了她不孕不育。”黎回陡然脑力打开,满是皱褶沟壑的大脑唰唰又弯了几条,声泪俱下,“但是你发觉你又爱上她了,为了弥补对她的歉疚,你决定医治好她,以此来延续你们之间的长情。”
“……”严少琛头脑当即被刷新空白,华丽丽地瞪大漂亮的眼睛。
“咳咳。”稍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黎回老成地佯装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说的多不对啊?”颇为几番小老头的得意。
严少琛无奈地捂住了自己脸,他的师父哟。
“不是。”
“不过,的确发现她的身体曾经做过了流产。但是……”顿了顿,严少琛眼眸深邃起来,仔细诉说着苏卿的病情,“我却在她的身体里发现了一股子特殊的寒气。”
“宫寒?”
严少琛摇了摇头,嘴角浮出一丝苦涩来:“一般的宫寒是因为肾阳不足,胞宫失于温煦所出现的下腹坠胀、疼痛,得热则缓和。显然,她的要比这个严重很多。”
“之前能怀上一个,已是万幸。”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苏卿如果知道了自己亲手毁掉了将会是自己此生唯一的孩子,到底会是怎样一般的情形,他不敢想象。
“连你都瞧不出来?”黎回的目光沉了沉。
“太久了,很难查出。”
“也就是说,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是的,只是,白敛那家伙,会给他机会吗?
他不知道。
“怎么了,愁眉不展的?”苏卿笑着钻进白敛的怀里,抬头就发觉他眼底沉沉,便顺走了她刚刚抢走的一张蛮喜气精致的帖子,好奇地掀开,“这是什么?”
目光落在请柬上镀金的字体上,苏卿合了起来扔到茶几上:“哎,你去还是不去?”
沐静童的十八岁寿宴。
白敛不答反勾起了苏卿的下巴,狠狠缠绵一番才松开了唇瓣,眼神迷离:“一切都听老婆大人的。”
被这一吻,苏卿整个人都瘫软如水,软绵绵的连大脑都不愿动:“如果我说不
准去呢?”
“那我就不去。”
自从上次苏卿差点儿在宴会上出了差错,白敛就宴会二字打上了血淋淋的大叉。况且,一经打扮的她,又是那么地美好,他光是想想那些该死的下半身作祟的臭男人奸、**的视线,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苏卿微微怔了怔,听得出他对于这档子事的不耐烦:“哎,你也不怕你的妹妹不开心。”
上臂收紧,白敛贴着苏卿的耳鬓,磨丝道:“我更怕的是,我的老婆大人吃醋。”软软麻酥的话语如羽毛般抚过苏卿的心坎上,惹得身体一阵颤栗。
“好,反正我不喜欢你去。”霸道十足地表明态度,苏卿搂着白敛的脖子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极具占有性的吻,吻得白敛傻愣在原地,随即又捂着被吻过的地方孩子气得偷乐。
“听你的。”
“小姐,这几天你都没好好吃点东西。我特意炖了……”
“啪——”
话说道一般,披散着长发的沐静童猛地抬手一灰,将林嫂亲手熬得莲子羹打翻在地。
“出去。”声线偏冷,机械如木偶。
林嫂咽了咽喉咙,低低地哀求着:“小姐,你就吃一口吧。滴水不沾的话,你的身体铁定会跨的啊。”就差跪在地上了。
沐静童目光呆滞地望着梳妆台上的倒映着自己的面孔,美丽精致的面容,眉宇间揉拧在一起的稚嫩苍白却为这张脸添了一抹别样的风味,尤其是充血的唇瓣,娇艳似水,和白得发青的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嫂,抬起头来。”幽冷的声音飘进了林秋曼的嘴里,她心中一喜,顿时抬起了头,却一眼跌进了沐静童死水般枯寂的深潭里。
沐静童缓缓起身,骨感美丽的小手俯抚上林秋曼的脸庞,语气血腥:“以前倒是没留意过你,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照顾。”
“我病了,你日夜守在我的身边;我不吃饭,你变着法儿地做我喜欢吃的菜肴;甚至连我的第一次月经来的时候,也是你在我身边告诉我,说那是落红,代表着你会长大,是好事。”
林秋曼的瞳孔狠狠地缩了缩,眼底里的恐惧越聚越多,心底生出的不安简直快要将她给吞没,极力抑制出身子的颤抖,可嗓音里的脆弱还是泄露着此刻的心情:“小、小姐……”
“我一直将你当我的母亲来看待,因为,你比我以为的那个亲生母亲更要爱我。”
提到远在他方的母亲,沐静童平静的面具被撕了下来,情绪紊乱地抓上林秋曼的肩膀,眼底里流淌出晶莹的绝望:“我以为我是个女孩子,她才不喜欢的我。可我不懂,为什么她还不让爹地接近我?”
“你知道原因吗?”收起癫狂,沐静童诡异地冷静了下来,直直地锁向脚步忍不住后退的林秋曼。
林秋曼似想到了什么,痛苦地捂住嘴巴,摇着头:“不,我不知道……”
“是,你是不知道。可你为什么要做那么龌龊的事?”步步紧逼,沐静童从身后拿出一抹银亮的头簪来,嗜血地将林秋曼逼到一边的墙角上,“今天那些嚼舌根的仆人说的没错,这么细细看来,我的眉眼还有这嘴巴,倒是和你像极了。”
“不——孩子,你要冷静。你还是沐家唯一的小姐啊。”
林秋曼侧面默认的话将沐静童彻底打进了无底的监狱,脸色狰狞道:“是啊,只要你不在了。我,还是沐家捧在手心上的大小姐。”
“住手。”
沐静童到底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一簪子扎下去反倒是被干惯了粗活的林秋曼给握住:“你真的不想看到我这张脸吗?”泪眼摩挲。
沐静童不甘地撇过头,心一横:“没错。看到你,只会时时刻刻提醒道我身体里另一半愚蠢肮脏的存在。”
话已至此,林秋曼痛不欲生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夺过沐静童手里的簪子:“只要你让我,继续陪在你身边,这种事,我可以自己来。”
“……”
“嘶——”
皮肉分隔,殷虹的血无声流了出来,沐静童惊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一把打掉她手上的簪子:“你疯掉了吗?”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林秋曼忍着痛勉强地笑了笑:“不,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地清醒过。”
清醒地证明自己当过一个母亲的存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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