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可曾后悔

傅恩奇一阵苦笑，侧过脸去准备推车离开。这时门卫老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救命似地喊住傅恩奇，把他吓了一跳。

“我说大叔，您真把我当贼了？”

“不不。”门卫老头抻长胳膊揪住傅恩奇颈项：“让我好好看看你。”说着，老头从桌上拿起早间新闻的报纸，那头版头条，正是傅恩奇挂在直升机上的画面。

“这上面的小子是不是你？”老头从眼镜上方打量傅恩奇，不断与照片做对比。但觉得不够清楚，干脆取下眼镜。

傅恩奇心中好笑：既然看得清楚，干嘛还戴眼镜，装知识分子呢？

门卫老头面色郑重：“到底是不是你小子。报纸上说，昨晚协助警方破获毒品大案，将贩毒集团多名骨干一股脑儿拿下的无名英雄，是你么？”

“您刚才还说我像小偷。”傅恩奇笑道：“照片上的人不是我，您认错了。”

傅恩奇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尤其不愿意成为公众人物，那样的话，意味着自身的优缺点被无限放大，而且像橱窗里的商品一样任人观赏。

“我看像。”门卫老头眯起老皱的眼睛：“但好像又不像。”

傅恩奇呵呵一笑：“反正我不是小偷，大叔你一句话，可以停，还是不让停？”

门卫老头又打量了傅恩奇一会儿：“下午放学是吧。我六点回家，你不来取，我就报告给警察。”

“谢谢了。”在门卫室停好自行车，傅恩奇准备打的去陆婷婷家，昨晚说好，有些事得给对方一个交待，不能言而无信。

就在这时，手机开始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傅恩奇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奇哥，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礼貌？”

“少贫嘴。”听到电话那一头是石黑虎，傅恩奇立时满嘴痞气：“哥叫你办的事咋样了？”

石黑虎粗声大笑：“奇哥一句话，兄弟上刀山……”

“行了，打住吧，你就一滚刀肉，刀山火海困不住你。”傅恩奇笑骂，跟着转过话题：“龙什么的那个人，有消息没？”

“有。”石黑虎在电话那头正色道：“你叫我找的人叫龙德标，垃圾市场一霸，就他这操性，也敢横行无忌，这不，兄弟给你逮着了，再过两分钟他就能消失，要不要验明正身？”

傅恩奇沉思两秒，点点头：“我来，哪儿地方？”

“不醉不归。”

“成。我立马来。”

挂掉电话，傅恩奇招手打车，二十分钟后顺利达到不醉不归娱乐城。

门口虎堂的兄弟认得傅恩奇，或亲眼目睹，或亲耳所闻，傅恩奇威武，上半身没一半好肉，触目惊心的伤痕比人家汗毛还多。什么叫爷？这才叫爷。

“傅爷。”一黑衣劲装的领班点头致意。

“爷什么爷。”傅恩奇面露不悦：“看得起我，喊哥。”

黑衣领班点点头：“好的，奇哥。”

虎堂兄弟走专门的贵宾通道，在前面带路，傅恩奇跟着。

闭开所有闲杂人员的耳目，傅恩奇很快在不醉不归的一个地下室里与石黑虎碰面。

两人相拥行礼，互道安好，石黑虎领着傅恩奇打开角落里的一只老旧木箱，木箱里塞着一个黄白色的蛇皮袋。

傅恩奇下巴一扬：“人在袋子里？”

石黑虎呵呵一笑：“木箱是龙德标的破烂，蛇皮袋也是他的，这叫自掘坟墓。”石黑虎打手势，叫手下兄弟将龙德标所在的蛇皮袋拖出木箱。一面又说：“上次孙蘑菇的事闹得挺大，吴老三那方面发火了，不过我这边兄弟都靠得住，谁也没走漏半点风声，那吴老三即便疑心，也拿我没办法。不过这杀人的事，总归得小心再小心。”

傅恩奇点头同意，又说：“我不会滥杀无辜的。先问龙德标两句话，看他该不该死。”

虎堂兄弟拿匕首割开蛇皮袋封口，朝鼓鼓囊囊的地方踹了两脚，过后才有一个浑身污垢，臭气熏人的家伙从袋子里艰难地爬出来。

“龙德标。”傅恩奇蹲下身去，语调沉着而冷酷：“还记得我吗？”

龙德标伏低的脑袋听到傅恩奇的声音，一双怪眼猛然翻起，又黑又亮的额头上布满了抬头纹，他厉声大吼：“傅恩奇，我那兄弟有没有把你那花骨朵似的妹妹上了？”

龙德标近乎疯癫地狂笑，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我第一个问题不用问了。因为你已经承认。”

傅恩奇舔了舔上嘴唇：“第二个问题，你可曾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过？”

这时候龙德标喉部嚅动，傅恩奇心中一凛，眼疾手快，一拳砸在他头顶，龙德标面朝下撞地，“怦”的一下，没能吐出的痰液和碎牙一起沾在地上。

傅恩奇冷冷一句：“你如果再想吐痰，我就让在场所有人吐上一碗，给你喝个够！”

龙德标一个激灵，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傅恩奇重复道：“对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你可曾后悔？”

龙德标嘿嘿一笑，干哑的嗓子好像秋天的落叶擦过粗糙的水泥地面。只听他语气低沉，反问：“有没有后悔？”

龙德标停顿良久，终于放声狂笑：“老子做事从不后悔。而且傅恩奇，老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那兄弟……他有艾滋病……哈哈哈哈，如果你妹妹被上了，那就给她准备后事吧。哈哈！”

“是吗？”

傅恩奇脸上似笑非笑，心中怒火却冲天而起。

至于龙德标，他那猥琐肮脏的笑容最后却僵硬在脸上。

“还好有惊无险。”傅恩奇脑袋一偏，冷酷的嗓音比任何咆哮更能令人胆颤。“而且你一定知道，你那兄弟第二天就死在了马路上。”

龙德标听到这里，忍不住一个寒噤，他畏缩了一下，膝盖跪在地上，居然也想转身逃跑。可见他心中惊惧何其强烈。

“我相信，明天会有人看到，一个拣垃圾的男人，因为酗酒过度，终于醉死在马路上。”

龙德标这一回没有答腔，他开始嘎嘎狞笑，笑声又长又刺耳，人们听得出来，他的笑声中没有丝毫笑意，那是没有活命希望，即将失去理智的人，发出的另类哀号。

石黑虎被龙德标的笑声弄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傅恩奇伸臂拦住，不声不响地盯着龙德标浑浊发黄的眼珠，两人对视，仇恨对仇恨，滴答滴答，龙德标的狞笑，伴随时间的流失而越来越低。

最终，地下室内一片死寂。

龙德标不再发笑，他闭上眼睛，眼角挤出一道肮脏的泪痕：“我错了……求你不要杀我。”

“晚了。”

傅恩奇从虎堂兄弟手里接过一瓶兑了工业酒精的二锅头，两个混子踩住手脚受缚的龙德标，将漏斗塞进他满是鲜血和碎牙的嘴里，强行灌入足足五斤的工业毒酒。

第二天，龙德标被发现的时候，身边除了十几个二锅头的空瓶外，还有满地呕吐的污物，警方的尸检报告说，龙德标肝脏功能性紊乱，死于酒精中毒。当然这是后话。

在地下室有所参与的兄弟都是石黑虎的心腹，所以没人告密。傅恩奇处理完仇敌，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惧意。

他对兄弟石黑虎说：“我小时候以为，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就已经罪不可恕。但人心过于可怕。龙德标居然让一名艾滋病人去伤害一位无辜的少女！他不该死，世上谁人该死？”

石黑虎接过话头：“那艾滋病人没有错，你妹妹更没有错，只有龙德标，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儿，后来谈及帮会的事，傅恩奇给出了自己的提醒：“黑虎，你们帮会的事我不懂，但人心恶毒总归是一样的。”

他拍了拍兄弟的手臂：“孙蘑菇的事，哥哥给你添麻烦了。更重要的是，吴老三明着拿你没办法，暗地里可不是吃素的。”

“我晓得了。奇哥。”石黑虎也拍了拍傅恩奇的手臂。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候，傅恩奇忽然想到一件事，他问：“黑虎，你们天成帮豹堂的老大是不是姓王？”

“没错。”石黑虎望着傅恩奇，感觉到奇哥又有了麻烦，而且惹上了天成帮的人。

石黑虎颇为忧虑，皱着眉头，关切道：“怎么了奇哥？”

傅恩奇望着石黑虎，回忆似地嗫嚅：“他有个儿子叫……”

“王立杰。”石黑虎脱口而出。“和他老爹王觉生一样是个人渣，好像才十五岁吧，搞了二十多个处儿，还有五个怀孕了，操他祖宗。”

傅恩奇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过后询问：“能动他么？”

石黑虎沉吟片刻，说：“天成帮严禁兄弟堂口自相残杀，要不是吴老三想造反分家，要不是他手下孙蘑菇欺人太甚，兄弟我绝不会下杀手。”

傅恩奇点点头，没有说话。

石黑虎满面肃然：“奇哥，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动王觉生父子？”

傅恩奇想了想才说：“你说王立杰搞了二十多个姑娘，还有五个怀孕了，那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私下喽。”石黑虎半是感慨半是嘲笑：“现在的社会风气不比以前，十几岁的姑娘和自己所谓的男朋友，会在五十块钱一晚的宾馆里，为了所谓的爱情献出自己的**，而且还不用负责任。若干年后，同样是这些女孩，会要求他们的准丈夫买车买房，并且要了他们半条命。”

“你的意思是，那些女孩都心甘情愿？”傅恩奇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