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爸,压根就是赶鸭子上架结的婚。虽说离了婚,我日子过得倒挺滋润的,不过小时候没少当着他的面吵架。尤其是后来的几次……”凌盛青冷艳的眼眸软了下来,眼底闪过几丝浅薄的伤感,“宝贝却再也哄不回来了。”
“你们还真的很自私。”
想起在天台初见白敛时的眼神,冰冷孤绝,不染尘埃,完全将周围的人划分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她也如此,所以才能一眼明了他心底的处境以及眼神里的含义。
“伤害了之后才想着要去弥补,有意义吗?我不懂你们所谓的家族利益和目的而结合在一起的婚姻,甚至打从心底里面的反感。”
“可是——”苏卿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她,“你作为白敛的母亲,我还是很感谢你。”
“哈?”凌盛青微微惊怔地瞪着她。
“因为你,让我可以遇见他。”
“呵,是吗?”
美貌如凌盛青,眼角泛起些褶皱:“之前我并不看好你的。”
“你的眼神过于忧郁,心底藏了太多的心思。而敛那孩子也不擅长说出心里话,你们在一起,不太会顺利。”
“如果你可以保持着这样的一份心情面对他的话,我大概,也应该可以试着去相信你。”
苏卿默了默,没有说话。
“你和敛的父亲,为什么还是离了婚?”苏卿无聊地看着她做蛋糕,话说她那么不靠谱的一个人,做起蛋糕来都是有模有样的。
和凌盛青熟悉之后,会发觉她这个人是藏不住话,性格直率地火爆。
“TMD,有了孩子都觉得过不下去了,当然离啦。”
“以后等你有了小孩就会明白,你以为可以容忍的一切,在你的小孩不停地哭啊哭的,大概连想要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凌盛青奋力地搅拌着蛋清和蛋黄,有些还飞溅了出来,“事后冷静下来,就会感觉那狗屁的内疚。虽然我是挺内疚的。”
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又继续说道:“那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我也不在乎,可他每次都要在我找男人的时候横插一杠子!”拿起巧克力粉,凌盛青几乎将一袋子都倒了进去。
苏卿看得目瞪口呆:“你也找……?”
“废话。”
“姑奶奶也物色了不少好看的小白脸,打算一个个地包养。”
“……”苏卿嘴角抽搐,都不好意思问她现在的私生活如何。
突然想起了白敛说的那句“我母亲如果有一点点的温柔体贴,日子估计会过得安稳些。”,现在才觉得这话一点都不为过。
霸气地将蛋糕模子放进烤箱,大力地合上,定了一个时间,一切看似有条不紊。
“你呢?又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造成了你这么不讨人喜的性格。”
苏卿扯了扯唇角,眼底闪着若有若无的光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概,和你们很像。”
“或许相爱、或许不爱,谁又知道呢。我不曾了解过他们,也不想要了解。他们,太自私了。”
“自私?”凌盛青的眉毛陡然一挑,语气颇为不爽,“你以为你是圣母玛利亚还是一朵白莲花?”
“人的本性,就是自私的。”
良久,是无边的寂静。时间误以为是凝滞的,但烤箱“叮——”的一声,却清晰地打破一室的沉默,苏卿眼珠转了转,戴起手套起身打开烤箱端出了一个灰邦邦的蛋糕
。
“你确定,它是巧克力蛋糕?”心情稍稍好转。
“废话。”
那么多的巧克力粉是白放的啊。
苏卿再次向那块硬邦邦的圆形物状投去质疑的眼神,连味道闻起来都诡异十足。
“敛他不喜欢甜点。”更何况还是巧克力味的。
“按我的口味做的,有意见吗?”
“……”
“你尝一口试试。”凌盛青飒爽地夺过盘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水果刀,一刀下去愣是没切得开,凌盛青嚯着刀连砍了十几下才渐渐飞出了些屑子。
苏卿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刚才看的没错的话,那刀子的刀刃……已经有了缺口了。
“我、出去打个电话。”
凌盛青阴冷地转过头,刀子抵在流理台上:“你不想吃吃看吗?”
额头流了一滴汗:“我去找个巧克力控来尝尝看。”
“也行。”凌盛青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了。
“哎,容秉,巧克力蛋糕,愿意来吃吗?”
简短的几句话结束后,苏卿心头顿觉轻松了不少,却一转念想到厨房里还要进行下去的一场恶战,面色又黑了下去,敛的母亲,很头疼啊。
“容部长,这是您吩咐下来要进行修整的合约。”黑白职业装的文沫大方得体地敲了敲门走进来,双手将胸前的文件递给忙着穿衣服的容秉。
容部长……站起来还真的很高呢!
文沫的脸颊红了红,容秉走出办公桌的时候才注意到她,随即眼睑低了不少,用着一贯的闲散不羁的语气:“放桌上就行。”
“哎,容部长去哪里?”
见容秉出门,文沫心一急,话脱口而出。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后,赶忙解释道:“现在是上班时间。”
“你家住海边吶。”连转身都懒得转,容秉扔下一句话推门离去,留下原地的文沫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
容秉赶来的时候,苏卿正和凌盛青僵持不下,直到门铃响了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巧克力蛋糕呢?”
第一句不是打招呼,苏卿没回答,转身走上厨房,容秉撇了撇嘴懒懒地跟上。
“咦,驼背山哎。”
长得倒是挺俊的。
凌盛青眉头挑了挑,眼底思量万千,既然这样就勉强让他吃一口。
容秉反应迟钝地揉了下头发,神情郁闷:“你说谁啊?”
“红——公——鸡。”
“混蛋!你敢骂老娘。”秀眉火爆地拧成一条麻绳,凌盛青额头的青筋蹦得欢快,但转念又想到生气不利于容颜、法令纹蔓延,只得努力地压制下窜起的怒火,导致火气憋在胸腔里出不去,只得一起一伏的。
今天她是穿个件红色的裙子,但看清楚了:“老娘可是只母的。”
“哦,那红母鸡也不错。”漫不成调的口吻,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凌盛青一抬手就将流理台上的巧克力蛋糕狠狠地砸向容秉那张俊脸上,“去死吧。”
“啪——”
容秉的脸色留下浅浅的红痕,视线在看到地上依旧坚挺没有身亡的巧克力蛋糕时,脸色变了变。
苏卿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
“咦,竟然还有会这么顽强的巧克力?”
惊叹的语气像极了赞美,苏卿现在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
容秉朝着巧克力蛋糕的方向走去,举刀半空,“嚯——”地落下,一块蛋糕切开,直接放入口中,“咯吱”咬了一口,凌盛青和苏卿都不由屏住呼吸凝视着他,容秉细细品味过后,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真好吃!”
说完,又张嘴咬了一大口。
“你小子,品味倒是不错。”
容秉心满意足的模样看得凌盛青的心情大好,一笑泯恩仇,满是赞赏的走过去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问道:“小子,有前途。叫什么名字啊?”
“容秉。容颜的容,秉烛夜谈的秉。”
“呃……”凌盛青的脸色微微白了些,幽幽倒抽了一口气打量着他,容家的二儿子。
因为和其父不像,惹得猜疑,虽有DNA鉴定后,却仍落得由老一辈抚养。
却也因此,可以脱离容家的灭顶之灾。
“哎,我说,你就不想要复仇吗?”
容秉的眼神暗了暗,放在嘴边的食物难得地放了下来,目光懒散地越过双手环在胸前的凌盛青,看向紧皱眉头的苏卿,耸了耸肩:“谁是我的仇人?”
“仇人,就在A市。”
妖冶却不带半点温度的话语如毒蛇吐信般从凌盛青的红唇里吐出:“A市,就这么大;权贵,就这么多;利益,也就这么点。”
“你以为,你遥想的杀父杀母之仇是隔着银河系吗?”
容秉眼底的散漫渐渐退出,苏卿敛了敛眼睑,没有做声。
“可我,不记得他们了。”
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再大的仇恨也恨不起来,心底的空****怎么也填不满。
“那是因为,你出了一场车祸。当然,上面坐着的,不光有你,还有养育你的祖父母。”
尖锐的话语刺在苏卿的耳里都极为刺耳,苏卿垂下的手缓缓握成拳头,突然就懊恼起来了,不应该叫他来的啊。
“你……还知道些什么?”
平日里的从容溃不成军,容秉单手支撑在流理台上,整个头埋首在身体里。
“不多。”
凌盛青在越过苏卿身边的时候,淡淡地瞪了她一眼,走出厨房:“只是还知道你的仇人是谁。”
“吶,苏卿,凭你的聪明,你觉得会是谁呢?”
“这无关聪明,容秉。你得要看到证据。”
“当所有的事和人都指向一点的时候,你告诉我,这是不是证据?”
胃子隐隐泛了起来,苏卿走到他的身边将他面前的蛋糕扔进了垃圾桶内:“是猜疑。”
“而且,有些人不适合复仇这档子事。比如你,也比如我。”
“抱歉,让你来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容秉伸手挡住她继续靠近的脚步,倾斜下来的头发遮挡住了面部的表情:“别看。”
“我说了好吃就是好吃。”
他是那种,连奉承都懒得去做的。
“吶,我累了。先回去了。”
知道他不想让人看到黑暗下的自己,苏卿默默地望了他一会儿,先抬脚离去:“好好休息。”
“别想太多。”
还是忍不住叮咛了一句。
又一次地泪流满面,风吹过脸颊带走了泪水,却带不走泪水穿破肌肤灌入心底的重量。
心疼、麻木浇灌出的荆棘,是荆棘的绿意,却失了荆棘的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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