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卿,你怎么才来啊?”顾小漫耷拉下的脑袋在见到苏卿的那一刻瞬间明亮起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她的身边腻歪道,“你再不来的话,我可就真的要走了。”软糯没有力道地威胁着。
苏卿真恨不得将她的脑壳敲出来看看,脑里面到底是一路通呢还是比正常人少几条:“打我电话不会吗?”实在不行,周围的树那么多,找块阴凉的乘凉不会吗?
“可是,我想要给你个惊喜啊。”无辜地瞪着圆润乌黑的眸子,水汪汪的,看得苏卿心软了下来。
“等等,还有一个人也是来拜访的。”拉住开门要进去的苏卿,顾小漫一脸纠结,到底还是畏畏缩缩地伸着食指小小地指了一个方向,“他在那边。”
苏卿困惑地抬头望去,脸色有些不自在,语气僵硬却还是开了口:“你,要进来吗?”
“好的啊。”
儿时的经历是难以磨灭的。小时候苏卿每次一见到黄翼就发飙的场景,还是让顾小漫稍稍安分了不少,去恶业只是稍稍……
“阿卿,你和小翼和好了吗?”
苏卿讪讪地撇过头去:“谁知道呢?”
“可是,你居然没有生气哎……”语气在苏卿陡然杀来的眼神下溃不成军,弱到没了声。
黄翼温善地笑了笑,苏卿这才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脸怎么回事?”
“没事。”嘴角的略紫的淤青淡了不少他才敢来的,黄翼看了看顾小漫,欲言又止。
“顾小漫,你今天这么想起来找我了?”
顾小漫顿了顿,很努力地想了想,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惊喜道:“啊,我想起来了,我正好路过,为了给你一个大大的Suprise。”
“……”
“你可以回家了。”凉凉地甩她一个眼神,苏卿目光沉沉地对上黄翼。
“可是……”她才坐了一会儿哎。
不情不愿的,可顾小漫又不想违背苏卿,沮丧地低着头脚步向大门移动。敛了敛眼睑,在顾小漫快要踏出门槛时,苏卿转头咳嗽了声,非常非常不自然道:“顾小漫——”
“今天,很惊喜。”
生硬、别扭。
顾小漫眼前唰地一亮,撒气脚丫欢快地道:“嗯,我知道的。”
她的阿卿啊,最喜欢的就是装作铁石心肠,其实,对她好得不得了呢。
“你变了。”幽幽审视了苏卿一会儿,黄翼的嘴角扬起。
“只有我们俩了,你可以说了。”没理他的话,苏卿直截了当挑开话题。
“是我爸让我来的。”
空气猛地一窒,苏卿揉了揉紧绷的眉心:“什么事?”
“他说,季以轩来拜访过他了。”
“还有呢?”
“和他接触时,务必小心谨慎。”
“……”
黄翼从西装里掏出一副牌来,很是漂亮地洗了下:“我占卜也不错的。”
塔罗牌。
“抽三张。”
苏卿幽幽地盯着他一会儿,在牌三段之间随意踢出了三张。
第一张:恶魔。
光瞧
字面上,就够糟糕了。
第二张:高塔。
灰蓝色的背景,倏忽被一道闪电摧毁的高塔,苏卿的目光猛地一沉。
第三张:审判。
牌面上有两位天使从云层中传出,吹着号角,手里拿着十字架。地上的墓穴有复活的人从中爬出,身上的颜色,由灰转黄,依稀有光芒从云层射出。倒是最后一张看着还好些。
黄翼的这副牌,很是古老。打从小就当成宝似的搁在身边儿,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苏卿,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
“不要打断我的解说。”
抿了抿红唇,苏卿点头,眸色闪过一丝暗灰。
“塔罗牌,三张分表代表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第一张的恶魔牌……”黄翼顿了顿,在烦闷的黄昏里以一种冗长古老的声调缓缓道,“牌面上有一兽身羊角和鸟刺的恶魔,它的脚下有两被捆绑的男女,他们的头上长出角来,代表他们成为恶魔的门徒。”
“恶魔是以人心的黑暗为食,当人困在自己错误的信念中而不自知时,就是把欲望喂食给恶魔。门徒脖子上的铁链表示限制自己的错误想法,其实,这铁链是可以拿开的。但他们却,沉溺于痛苦当中。”
心猛地一颤,苏卿脸色苍白起来,狠狠地咬住了唇瓣,企图通过身子的痛感来分散些精神上的刺激。
“牌正面……沦为公式化和束缚的形式关系以契约维系的关系——”
“啪——”
苏卿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站起来狠狠地扇了黄翼一巴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颤抖着唇,到底没说一个字。
黄翼连捂都没有捂,低下头看着牌继续道:“反面:正式自己的黑暗面,尝试性的走出自由、做出选择。而恶魔牌的关键一点则是,别沉沦在错以为别无选择的自我设限里面。”
“高塔是生命中无可避免的改变来临的时候。高塔代表心中固有的心智模式,两个下坠的人代表着心中不正确的价值观念和信念,灰蓝色的背景象征着黑暗和空虚恐惧,熊熊的火舌从窗户冒出来,旧有的食物已被摧毁燃烧殆尽。”
身子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耳边是低沉神秘的嗓音,摧残着苏卿脆弱的神经:“闪电代表着一种大自然的仲裁和启示。正面则是打破旧有的价值结构,重建自己的生活,若是拒绝改变,会增加倍阻扰或被监禁的持续感。”
“第三张——审判。是在生命阶段性的段落回顾,走到此通常是再生和内省的契机。苏卿,你需要运用清晰的判断力,从过去的经验中去学会真正的信任,由此面对再生和新的开始,勿自以为是,对生命的看法狭隘,使得自己后悔。”
“后悔?黄翼,你是不是又开始放肆了?”
清冷的话语倾斜而出,晕开一室的沉闷燥热,瞳孔由紧缩慢慢恢复正常:“你是眼睁睁地看着我走过来的,可你并没有看着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我很好!并没有你说的那种以那么肮脏的姿势存在的爱情。”
“不,那不肮脏。”黄翼无惧苏卿眼底燃烧起来的愤怒,低低的,小簇的,却极富杀伤力,“难道,你和在共处一
室的时候,一刻都没有过这种感受?”
“……他是无意的。”手指镶嵌进肉里,苏卿神色有些癫狂,却依旧为白敛说话。
“心理学上有个著名的‘斯坦福监狱实验’,论证的就是人心隐藏极深的阴暗……”
“请你离开。”
她对于心理学毫无兴趣,对于他的占卜更是碍于他对霍晴的帮助而默认的。
前提是,这些东西,都没有触犯她的底线。
“好,很抱歉打扰你这么长时间。”
幽幽地叹了口气,黄翼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唇瓣发白,眼神发虚。苏卿只当没瞧见,窝在沙发里。等人走了之后,才用手臂遮挡住脸,不经意间,几颗泪水划过脸颊,无法抑制住刺痛的一颗心。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细微的脚步声。苏卿本就是闭着眼睛,意识却清醒得吓人。闻到白敛身上特有的气息,泪水莫名地涌得更快,一股深深的不安慑住了心坎。
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会发生!
“怎么了,卿卿?”
白敛想着要拿下苏卿遮住的手,却被她固执地不肯拿下。只得蹲在一旁耐心地哄着,带着温度的目光在察觉到苏卿被泪水打湿的脸颊时暗了暗:“身体不舒服?”
“还是——”
敏锐地嗅了嗅,空气里浅存着两股陌生的气息,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有谁来过了?”
“嗯。”
可她不想说。
白敛没有追问,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我上楼换身衣服。”
苏卿没答,一听到白敛的声音,眼线就更热了,停不下来的眼泪。怕白敛看出自己的懦弱和哽咽,她只是很用劲地点了点头。
上楼,坐下,打开电脑,翻开监控。
白敛迟迟没有下楼,苏卿早已整理好情绪,慢慢踱步上楼:“老公。”浴室的水花喷洒着,氤氲了一片。苏卿站在磨砂窗门外面,背着手,看着脚尖,大概是被热气晕染开了,里面的情绪听得不是很分明,“我,瞒了你一些事情。”
“咔——”
喷头被关掉,白敛没动,也不说话。苏卿知道他有在听,鼓足勇气细细地说:“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季以轩吗?他回来了。今天下午,顾小漫来过了,一会儿就走了。”
省略的东西,她想要忘记,或是会妥善地处理。但绝不能让它们插入自己现有的生活。
“全部?”
低沉的嗓音胁迫性地透着厚厚的玻璃传来。
苏卿的身子僵了僵,敛下眉目,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哗——”一声。
窗门被猛地打开,苏卿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整个地倾斜飞入白敛沾着水花的胸膛。后脑勺被捧住,苏卿这才发觉白敛的眼眸中早已染上了一层浓重的深邃,炙热得可怕。
蜜糖般的苦涩在眼睛和嘴巴中蔓延开,脑海里猛地浮现出黄冀冰冷的话,心底没由来地一凉。
牌正面……沦为公式化和束缚的形式关系以契约维系的关系——
沦为公式化和束缚的形式关系以契约维系的关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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