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志拿着粪杈，将沾了马尿马屎的稻草弄出去，重新铺上干净稻草，霍海也给大黑马上好了药，大黑马埋头在马槽里大口吃着上等精饲料，朱建田看到这些精饲料里有黄豆黑豆还有鸡蛋，不由暗暗咋舌，心说这小老板可真舍得花钱养马。

领着朱建田，在人大蒋主席儿媳妇家的饭店里吃一大碗牛肉面，谭大志还殷勤地给朱建田这个准岳父端来三两药酒，巴结得很到位。随后霍海便要朱建田去录像厅等着，他和谭大志来到商店，和小玉儿月牙儿两姐妹说笑玩耍，等候温爸爸的召唤。

九点半的时候，水利局的两名工程师来了，温爸爸便带着水管站的几个人向双峰水库出发，路过自家商店时，霍海和谭大志捧着七八根已经削好皮的甘蔗跟了上去，霍海笑呵呵地给大家每人发一根甘蔗解渴。

此时的农田已经双抢完毕，早稻收割入仓，晚稻秧苗正在茁壮成长，放眼望去，农田里青绿一片。一行人顺着水库的大干渠走着，渠道里略显浑浊的渠水流淌，道旁草丛中不时有被惊动的小青蛙噗通跳进水渠里。

水利局工程师来了两个，一个年岁较长，还是个小官，温爸爸叫他曾股长，另一个很年轻，二十出头，据说是从南安大学水利工程系毕业分配来的高材生，叫小周。

曾股长很健谈，一路都和温爸爸聊个不停：“温乡长，你们乡水管站的同志对这渠道管理得很不错啊，我这一路看过来，渠道里基本没有淤泥。”

温爸爸笑道：“是啊，水管站的同志很用心，每年清淤堵漏两次，这农村人嘛，要他们掏钱交水费有困难，但是忙活渠道水利设施，那还是个个都愿意出工出力的。”

“哈哈，我听说你们乡水费征缴是雷打不动的垫底倒数三名，段副县长点名批评了你们蓝水乡好几次，好像还建议常委批准把水费征缴列入一票否决权，哪个乡镇要是水费征缴没

完成百分之八十，该乡领导干部就不予提拔。”

“曾股长，我给你算一笔帐，你看农民到底苦不苦。我们乡人多地少，尤其是农田人均才零点四八亩，能种双季稻的都种双季稻，但是有些旱田没水源，只能种上一季，靠天吃饭，就按人均零点五亩种双季稻田计算吧。

风调雨顺无大面积虫病灾害的上好收成年份，早稻能有六七百斤产量，晚稻能有**百斤，加一起亩产算一千六百斤稻谷。那么人均一年只有八百斤稻谷。现在稻谷一斤零点五元，一百斤只能卖五十块，八百斤，能卖四百块钱。但是老百姓还得自己吃啊，最多能卖四百斤出去，能换来两百块。

这两百块钱里，得支出稻种钱、农药钱、化肥钱，还要缴纳村里提留、教育费附加，还有交公粮农业税，还要二三十块一亩的水费，等于农民辛苦耕作一年，靠这半亩田，仅仅只能糊口不被饿死！

你说吧，我能狠得下心来从他们仅能糊口的嘴巴里再抢食，再逼他们交水费吗？况且，这双峰水库本来就是五六十年代大搞水利建设时，当地的老百姓一把锄头一根扁担，自己辛辛苦苦挖出来的，这征收水费，受抵触极大，老百姓想不通，思想工作很难做啊！”

曾股长摇头道：“话是如此，可是不收水费，怎么维修养护水库渠道？怎么支付水管站同志们的工资报酬？温乡长啊，你同情老百姓日子过得苦，这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们消极对待水费征缴，这存心是要跟负责抓水利的段副县长顶牛对干啊！难怪他要点名批评你们。”

温爸爸环顾苍翠青青的乡野，长叹一口气道：“现在国家为了加速经济建设发展，下了血本，裁军，压缩军费，农作物价格严格管控，资源全方位向工业倾斜，向沿海发达城市，发达地区倾斜，工业是突飞猛进地发展了，但是国家军事力量停滞不前，农产品价格涨不起来，农业发展就萎靡不

振，工业商品的价格却越来越高，工农业之间的剪刀差越来越严重，农民的日子真的是苦啊！

曾股长笑道：“温乡长，我说你啊，吃着乡政府的饭，却在操国家领导的心！我听说你都要调去其他乡镇了，你却还操心这双峰水库坝体安全问题，逼着我们下来做全面勘验。哈哈，你真是个喜欢操心的命！”

温爸爸扭头看看跟在他身后的霍海，道：“曾股长，我倒是希望我的操心不是多余的。今年雨水少，现在水库蓄水只有往年同期一半，最方便对坝体勘验，没有发现问题那皆大欢喜，如果真发现问题隐患，那我们就等于给蓝水乡几万百姓做了件大善事！”

顿了顿又道：“你也应该清楚，水库垮坝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几十万几百万立方米的水冲下来，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横扫一切，人畜皆亡，寸草不留啊！”

曾股长沉默了，良久才道：“咱们国内年久失修的病险水库太多了，缺乏经费维护是一方面，有时上头拨款下来，也被下面挪用光了。说句实话吧，现在农村里的水利设施，基本上都是在吃五六十年代的老本，我们这些搞技术的，明明知道哪里有病险水库，知道哪座水库今后会出大事，可是只能干着急，打报告上去，得到的千篇一律回复，没钱！自筹！”

两座山峰相对而立，连接处被人为地堆土垒石建成一座巍峨的大水坝。水坝呈四五十度的斜坡，上面长满低矮的杂草，坝体上方正中央有用石头垒成并刷上白灰的四个大字，双峰水库，下边还有一行斑驳脱落的字痕：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

坝体外面早已不再平整，被水流冲刷出无数条细小沟壑，有的地方还崩落一大块一大块，有一个老头正蹲在树荫下，看着他的四五只大黑羊在大坝上啃食野草，不时地能看到有老鼠在草丛里奔跑。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