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大白怎么样?”
咖啡不安分地挠着手臂,挣扎着想要跳出来,苏卿跟在兽医的身后,等他检查之后询问,语气有些急促。
“一般兔子的寿命平均在5年到12年,你的兔子显然已经属于9岁高龄。动物和人类对于死亡的认知,我觉得都是一样的。活动和饮食会减缓,经常眯着眼睛可以在某个他们认为舒适的地方蛰伏上半天。”
“那他,还剩下多长的寿命?”还是问了出来。
兽医无奈地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一秒,也可能一个月,谁能说得准呢?”
“放你手里的猫咪下来吧。”话锋一转。
苏卿蹙了蹙眉:“他很喜欢他。”
“嗯。”显然,兽医没有和苏卿想到一块处,“就像人一样,年幼的对于年长的老人会多了一份依赖和耐心。你的这只猫,很聪明。”
“……”
小心地将咖啡和大白放进篮子里,白敛怎么哄怎么骗都不肯进来,帅气地双手插着西装,懒散地靠着灯柱上,最为惊悚的是,头顶着毒辣辣的太阳。
“好了。”似察觉到什么,白敛蓦地转身,对上苏卿低落的表情,将凉凉的、连光线都射不进的手指放在她的额头间,“别皱眉,很难看。”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易被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
“那我假如有一天老了,丑了,你就会嫌弃我吗?”
“谁知道呢?”
这也是他所担心的啊。
生活的真谛就是,你永远无法得知,在某一刻,突然冒出来的是个惊喜或是惊吓。大部分,生活更是一曲平坦偶有钻出几个刺耳的高音符钢琴曲,正如谁也不会预料到手机的下一刻传来的是谁的短信。
划开解锁,打开短信。
卿卿,我回来了。
BY以轩哥哥
极力平复着身体满满要溢出来的颤抖,苏卿瞪着瞳孔拨回了一个电话,片刻的等待,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的狐狸哥哥……回来了。
“嗨,卿卿。”陌生富有磁性的男声幽幽传来,细细辩听,倒是很觉出还带着儿时的音调。
对于季以轩,苏卿并不想着和白敛提起。打个说要和顾小漫一起去看霍晴的幌子,白敛信了,叮嘱了杜若几声,要照顾好苏卿,也就放任她去了。车子出门拐了个弯,杜若将车子停在马路一边,眼神不明:“姐,哥会知道的。”
“你会说出去?”一个冷眼射了过去,杜若立马掐出一朵花来,献媚表忠心,“怎么可能啊?现在就是卖了哥,也不敢卖您啊。”
“……原来你还存了这心思。”
不敢误了时间点,苏卿从后门开门下了车。
顾小漫傻乎乎地挥了挥手,身子赖上杜若:“我已经很少没见过这么不淡定的阿卿了。望着苏卿的背影,眼底难得染上一层忧色。
杜若轻轻地敲了敲他家的笨女人,安慰道:“放心,有哥在。”
“有时候,我觉得白敛对阿卿的约束力,还没有另一个人来的大呢。”
低低地呢喃了句,有些含糊,杜若没怎么听得清楚,只是加深了对怀中人儿的拥抱。
记忆中,季以轩都是削瘦削瘦,眼睛狭长却不时泛着精光狡黠的男生。不怎么爱笑,也不主动和人接近。可
是,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谈笑风生,春风满面的俊美男子是谁?
即便可以从眉宇间隐约瞧出,苏卿仍旧踌躇在原地。
“十六年了,卿卿。”
思念由深入浅,一寸一寸渗入皮肤、血液最后连骨头都隐约侵染出丝丝的甜蜜。
弯弯的狐狸眼狡黠明亮,高高盖过她的个头,瞬间夺去了头顶的光线,苏卿呼吸一窒,缓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落入一个温凉的手掌中:“季、季以轩。”
“还是这样的没大没小呀。哎,好歹叫声哥哥嘛。”亲昵地点了下苏卿坚挺的鼻子,季以轩掏出西装里的手机,揽过苏卿的脖颈,比了一个季以轩式的土气剪刀手,“咔嚓——”银光一闪,季以轩利落地拿起手机点开放大,“嗯,我的妹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坐定后,苏卿迟迟一言未发。
很多事情,已经无法开口了。
“卿卿,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恨过我?”
想过千百次的相遇,在某个不确定的瞬间,或者是街头、或者是公园,只一秒眼神的相遇碰撞,却还是没有想到,相遇竟是在季以轩的安排下进行的。
一时间,气氛压抑起来。
喝下手里的卡布奇诺,苏卿敛下眼脸,投下的阴影遮住眼底的流光:“有。”
掷地有声。
陡然,季以轩就笑了,笑容添上一层哀色。
“一切,都在你到来之后发生的。季以轩,这么多年来,我最想问的还是,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中国人。”
褐色瞳孔虽异于普通人,但在中国,眼眸偏浅并不罕见。
“二分之一。”
深深舒了口气,季以轩优雅地单手撑起额头,目光眺望前方:“我父亲是意大利人,母亲是中国人。”
“为什么偏偏挑上了我家?”
“因为你的父亲是——外交部部长。”
“……”
多年不曾听人提及这个词,大概是因为过于尊贵、高不可攀。苏卿的面色随着心缓缓地沉了下去。连她这个亲生女儿也忘记得差不多了,她的父亲,曾经有着一份无数人为之疯狂的工作。
“打住——”
“我只想弄清楚一点,他,到底有没有罪?”
季以轩摇了摇头,目光垂了下来:“无法改变。”
“既然这样,想现在这样生活也挺好的。”有一个疼她疼到骨子里的男人,有一只猫咪和一只大白兔,或许在未来,可以收养一个孩子。
挺好的。
“也对。我们兄妹好不容易叙叙旧,别总提过去伤感的事。”敛下脸色的沉重,季以轩弯弯的狐狸眼眯了起来,令苏卿的心舒展了不少,“我还记得,我初来乍到的时候,你啊,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嗯。”年幼不懂事,到底比现在倔強了不少。她很排斥这个瞳色异于她的男孩,皮肤在阳光下简直可以窥见细细的青筋,尤其是那双一笑可以勾魂的眼睛,季以轩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一道光景。
她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季以轩将她弄哭了之后,她才慢慢开口和他说话。
“卿卿……”顿了顿,季以轩目光炙热地对上苏卿,从包里掏出一份信封递到她的手边,“我很想照顾你。”
“我在中国只能逗留七天,还有五天我就要回意大利。”
“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季以轩,真的好狡猾。
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将一张机票塞到她的手里,还说着什么“不愿意的话,机票当天退了就好。钱就当给你的零花钱了。”
没有直接回去,苏卿打了个的去了沐静童的家。在厅内守着好长的时间,沐静童没见着,却见到了她的父亲,沐研生。
“苏卿?白家老二的媳妇儿?”精细的眼神透着薄薄的镜片浮现出一丝银光来,苏卿下意识地侧了侧脸,她不喜欢陌生人打量般试探的眼神,浑身都有些难受。
“是。我来是找沐小姐的。”
“哦,什么事?”
“她欠我一样东西。今天,我是来拿回来的。”
沐研生挥了挥手,眼神依旧锁着苏卿:“去,将苏小姐带到童童的房里。”
“谢谢。”
沐府的光线似乎比不得别墅里,长长的走廊里压抑低沉。苏卿若有所思的目光打转在侧脸侧着创可贴的中年女仆身上,心底竟蓦地腾出一股隐约的不安。
神色从容,可眼底里那片低沉的死寂,却是从常人眼中觉不出来的。
“苏小姐请。”
“您好。我记得上次你的脸还好好的,怎么会伤着了?”脚步停在一门之隔外,苏卿转过头来。
林秋曼不卑不吭,也没什么恼气:“油锅里放了油,不小心炸开贱到了脸上,还好及时看了医生。”
“伤了脸比较严重,需不需要……”
“苏小姐,别让小姐在里面久等。”轻柔地打断苏卿的话,林秋曼弯下腰,看不清垂下刘海的脸色。
苏卿没再说什么,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走了进去。自上次的到访也没隔了多长时间,四周环视了下,却是焕然一新。
“敛哥哥呢?”
死气沉沉地躺在**,沐静童眼眸瞪着天花板无神地发着呆。
“录音笔。”苏卿直接说明来意。
“哼,当初你不是不在乎吗?”冷哼了一声,连细胞都在嘲讽、叫嚣着。
“当初我既然答应了你,事成之后,我就要拿回。”
沐静童颇为恼火地爬了起来,从抽屉里拿出录音笔凶巴巴地塞到苏卿的跟前:“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那你必须再帮我一件事。”
“不行。”斩钉截铁地拒绝,呛得沐静童差点儿拿着手里的录音笔打上去。
“我只是让你帮我逃出这个家而已。你为什么不肯帮忙?”
气急败坏地跑到窗边打开了窗户,沐静童有些歇斯里地:“为什么啊,我不懂。我十八岁之前可以玩,十八岁之后我就得要被整日整夜地关在家里吗?为什么不让我去见敛哥哥?我喜欢上他,到底哪里错了?”
“难道,就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我,所以我的感情就要低到尘埃里去?”
泪水肆意地划过脸颊,沐静童到底只是个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女孩子,纵使骄纵了些,对待感情和控制,都如水晶般透明见澈。
“你爸爸禁锢你?”
“不关你的事。你又不帮我!”赌气地踹了下墙角,沐静童哭得更凶了,脚疼……
“我帮不了你。”苏卿揉了揉眉心,走到沐静童的身边,“或许,敛会有办法。”
“真的?”
苏卿点了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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